“你這遭瘟的畜生,整日不着家,攤不出活不做,當你是哪家大爺郎君呢?整日野到哪兒去了?”王阿娘站在門邊破口大罵。
原來他娘竟是這個樣子的不成?記憶裡她就是這麼一副刻薄嘴臉,但今日的王靈已不是昨日的他了。
王靈緩緩把水桶重肩上卸下來,賠笑道:“娘,我這不是挑水去了嗎?”
“扯你娘的慌,挑水挑一天啊!”王阿娘怒目圓瞪,當場就要發作。
王靈閃身跳開,把斜捆在背上的衣裳取下來,舉着這小包袱道:“娘~好東西!”
王阿娘收了神通,半信半疑走到他跟前道,“什麼鬼東西?”
“皂角。”王靈用一身衣裳把皂莢、皂角豆和皂角米細細分開,舉到他娘跟前道:“您瞧,這豆莢給阿枝洗衣裳用,這豆子又是一樣菜,還有這白的,叫皂角米,聽說城裡人愛吃呢。收得多了,改日我去城裡問一問,說不定能換幾個錢。”
“野皂角都讓人禍害光了,你從哪兒偷的?還不老實交代,讓人家找上門來,老娘扒了你的皮!”
“老娘親唉,我哪兒有這膽子,就是溪邊野皂角。我這一心一意想着家裡,您可不能冤枉我。早早看見沒空采,今天才抽出空來啊!”
“算了把謊編圓了。”王阿娘聲調恢複正常。
王靈以為雨過天晴,卻不想他娘一個轉身,大蒲扇似的手掌就爬上了他的耳朵,擰着轉了一圈:“小兔崽子,今兒個放過你,明日一同出攤去!”
“哎呦,哎呦,娘啊,娘唉,饒命,饒命!”王靈打躬作揖的求饒,王阿娘見他知道痛了,心下滿意。半大小子就是要下死手收拾,不然早晚翻天了。
阿枝從屋裡走出來,脆生道:“娘,吃飯了。”
王阿娘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如同打了勝仗的将軍一樣回屋。
阿枝站在門邊笑點王靈,王靈知道她這是給自己解圍,笑着作揖,做感謝的口型。在王阿娘身後,可不敢出聲。
王靈把豆莢和豆子放進廚房,那所謂的皂角米就踹自己屋裡去了。
到了堂屋,飯已經擺上桌了。正對着門口的上位坐着王阿爹王阿娘,右手坐着王大和阿枝,左手王三王四已經坐了,王靈走上前,喚了爹娘兄姊,自顧自坐在背對門、正對爹娘的那一邊,和三歲的王五同坐一條凳子。
王家一家八口,人丁單薄,一張方桌就坐滿了。王阿爹每每看着就覺心疼,他當初可是四個兄弟,十幾個子侄輩的啊。都怪這該死的兵禍,人都禍害沒了,家業凋零啊!
“吃飯!”王老爹發話。
猶如将軍一聲令下,王家各人端起碗,就着方桌中間的一碗鹹菜下飯。碗裡是大米、小米、麥子和豆類混合煮成的雜糧飯。聽說王家以前日子好的時候,是能夠單吃白米飯的,可惜王靈沒有這方面的記憶。然後漸漸演變成大米混合着小米,再演變成各種東西混着煮,能填飽肚子就是好的。
王靈多少年沒過這樣的日子,心裡不适應,身體卻适應得很,自以為吃的很慢,實際上風卷殘雲吃完了。
左右看看,王靈見他爹放下筷子,笑嘻嘻道:“阿爹,昨天那客人可信守承諾給了賭資?”
王阿娘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喝道:“你還有臉說!”
“阿爹,我這不是沒辦法嗎?都說人争一口氣佛受一炷香,我也是為了咱們王家班的臉面。再說了,那位豪客說了,隻要我能翻一百個跟鬥不斷,就給一兩銀子。您總說咱們是賣藝人,我聽您的,受點氣也應該。可這銀子擺在面前,哪兒能不掙啊!我這才拼命不是?”
王阿爹歎口氣,“這回也就罷了,下次不要逞能,從台上跌下來可不是好玩兒的。”
“謝阿爹,我就知道阿爹心疼我。”王靈傻笑幾聲,又道:“我這回也算立功了吧?有了這一兩銀子,大哥和阿枝的婚事都好辦了,爹你說是不是?”
“想要什麼?說吧!”王阿爹眉頭一挑,說句不好聽的,他一翹尾巴王阿爹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
“嘿嘿,給我幾個通寶,讓我也開開眼界行不?我這輩子可還沒拿過錢呢。”
不等王阿爹發話,王阿娘怒道:“每日讨賞錢,過手多少通寶,不知昧了幾凡,現在還敢厚着臉皮讨要!老娘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咱家的規矩可是賣藝錢歸公中,客人單獨賞的歸自個兒。客人與我賭鬥,我給家裡賺了整整一兩啊。阿娘連幾個銅闆都舍不得,我可是從台上栽下來,昏了一日勒!”
“行了!”王阿爹當機立斷的,“管家的,給他三十個通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