梼杌沒有出聲。
喬悄:“梼杌?”沒有等到回複,她頓了頓,“鎮淵?”
話音剛落,“梼杌”幾乎立刻就回應道:“我在!”
和梼杌的聲音如出一轍,隻不過帶着些許僵硬,像是剛回過神來。
喬悄沒有覺察出不對,隻以為适才梼杌走神了。
成功轉人工,喬悄不由想念起了前世的siri,當然她其實更加想念前世的手機。
喬悄感慨片刻,回歸正題,重複了一遍問題:“進入幻境的時候,你有感應到你的靈魂碎片嗎?”
靈魂碎片?
“梼杌”瞬間明白了什麼。
假“梼杌”真古戰場意志冷冷地掃了一眼被困在尾巴裡的梼杌。喬悄怎麼對這個廢物這麼好,還幫祂找靈魂碎片?
不過……現在祂才是“梼杌”。
無形的古戰場意志在幻境中時,看到外界的這群蟲豸居然在幻境之中動了手腳,差點影響到喬悄,怒不可遏,幾乎立刻就給那些蟲豸扔下了惡咒,但是礙于規則,無法徹底解決這些人。
為了确保喬悄的安全,或許還有無形意志的一些私心在,祂不動聲色地分出一縷神識一直跟随在她身側。
誰知道,這縷意識反饋過來的信息居然告訴祂,喬悄身邊已經有妖了。
古戰場意志沒有什麼反應,畢竟凡事均有先來後到,于是祂十分公平公正地将真正梼杌對外界唯一的聽覺感知抹除,悄無聲息地擠占了“梼杌”的身份。
眼下,确認萬無一失。
無形的意志在心裡斟酌了片刻,模仿梼杌的聲音回答:
“沒有,我們不要找靈魂碎片了好嗎?先接受傳承。”
古戰場意志的話裡話外全是私心。
可是祂畢竟頂着梼杌的身份,喬悄一聽這話,心中歎息,更加堅持。
古戰場意志再次模仿梼杌的聲音勸說。
可是讓祂想不明白的是,祂越勸,喬悄反而越動容,越堅定。
到了最後,喬悄歎了口氣,有些無奈:“你真像隻大貓。”
話語埋怨,可語氣卻很親近。
古戰場意志聽到這句話,有幾分不好意思,嘴角差點微揚。剛要說些什麼緩解一下内心莫名湧動的情緒。
餘光中卻瞥見了想要和喬悄對話的真正梼杌。
無形的意志這才回過味來,猛然間意識到祂到底做了什麼。祂越努力反而讓喬悄越覺得梼杌善良真誠,越喜歡梼杌了。
無形的意志陷入了沉默和後悔。
喬悄一錘定音:“你等下感知到靈魂碎片的位置,就告予我。”
古戰場意志一時有些痛恨自己的假身份,艱澀地擠出一個字:“……好。”
喬悄結束與“梼杌”的對話,等待下一個修士上前參與傳承試煉。
卻發現修士們隻敢遠遠地看着漂浮在空中的金色傳承規則,沒有一個人敢上前一步。
而适才還很積極踴躍,叫嚣着奪得傳承,一舉飛升的修士們此刻按兵不動的原因很簡單。
傳承的試煉規則附近,到處都是應筠的能把化神期的大師兄毒倒的毒粉。
躺在地上的劍修大師兄的眼皮微微顫動,似乎他中的毒勉強被化神期修士的自愈能力扛過去了,就要轉醒。
可是剛剛轉醒沒有一會兒。
大師兄高挺的鼻梁接觸到了空氣中漂浮的毒粉。
大師兄蓦然瞪大了雙眼,随後不甘地閉上。
轉醒進度被打斷,大師兄的雙眉緊縮,雙眼緊閉,嘴唇青紫,虛弱無力,思維陷入黑暗之中。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大師兄甚至都沒能說出一句話。
轉眼間,大師兄又經曆了一次恢複,悠悠轉醒,被毒粉毒到,再次昏迷的過程。
周圍的修士想要倒吸幾口冷氣,卻又想起了空中的毒粉,硬生生呼出了幾口熱氣。馬不停蹄地在自己周身設了幾層結界,生怕被這毒粉毒倒,鬧出人命。
最好也不要鬧出笑話。
衆人本來就後撤了一步,此時更是又倒退了幾步,嘴中喃喃自語:“……恐怖如斯!應筠恐怖如斯!”
也不知道應筠到底是在向誰道歉!到底是何方神聖,能讓應筠這種心狠手辣,看不出深淺的人上趕着求原諒。
人們對那個讓應筠低聲下氣的人産生了十足的敬畏感。
真乃奇人也!
喬悄若有所思地看着大師兄臉上閃着鱗光的毒藥。
這毒性真強啊,大師兄已至化神期,此刻卻無絲毫還手之力。
不過,蟑螂精和其他萬藏宗修士不過來施以援手嗎,好歹他也是萬藏宗的大師兄,主要的戰力。
她用餘光看了一眼“小師妹”和禦獸峰少主。
蟑螂版小師妹和禦獸峰峰主情深義重地看向大師兄,“大師兄!你撐住!我們這就設法救你!該死的應筠真是個毒婦!”
随後,在後撤的修士群體之中,也跟着後撤了兩步。
漂浮在空中的毒粉逐漸蔓延,甚至逐漸結成了絮狀。
大師兄周圍留出一大片空地,配合着他臉上的灰白和青紫,簡直就像是什麼喪葬現場。
喬悄沒忍住笑了一下。她打量着周圍修士臉上的凝重和避之不及,想了想,用白色靈力淺淺覆蓋在掌心,準備撈一點應筠把大師兄毒得半死不活的劇毒。
沒準以後還能派上用場。
絮狀劇毒飄了過來。
王津不知道喬悄的意圖,下意識要給幼崽施法阻擋。
古戰場意志也瞬間調動這片天地之間的法則,危險又浩瀚的力量運轉。
各種防禦手段還未實現,在這時,祂們卻看見黑褐色的絮狀毒藥慢悠悠地靠近喬悄……然後轉了一個彎,繞到了别的地方。
周圍紛紛揚揚的毒藥也像是遵循某種法則一樣,不約而同地都避開了喬悄。
喬悄伸出的手一頓:“?”
嗯?有風?
她主動靠近,飽含劇烈毒性的絮狀丹藥向她靠近一點,卻又像是在克制一般,瞬間又向喬悄的反方向飄去。
附近的幾個修士掏出家當,用各色靈器和法衣将自己包裹起來,恨不得全副武裝。
在這時,他們注意到了追着劇毒“趕盡殺絕”的木壽。
背影殺氣騰騰,似乎飽含着大義凜然和無所畏懼。萬藏宗大師兄都要避讓三分的劇毒,此刻居然被她追着跑,看起來竟然十足的避之不及。
回想起不久前她似乎癡心妄想想要奪得傳承,修士們眼中逐漸浮現出了幾分搖擺不定和敬畏。
難道真的是隐姓埋名的大能?
喬悄見劇毒簡直是繞着她跑,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手,把白色靈力收回。回想起應筠那句“我會去找你的”,她歎了口氣。
這時,修士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前輩,您真有兩把刷子。”
喬悄:“?”茫然地看了眼那名修士。
她,有兩把刷子?怎麼突然說這種話,哪看出來的?
應筠留下來的劇毒不一會兒就被各顯神通的修士們施法消磨了七七八八。
地面上的大師兄還在重複着恢複,悠悠轉醒,被毒粉毒到,再次昏迷的過程。隻不過他昏迷得越來越有經驗了,在下一次昏迷之前,甚至還找準機會往戰場傳承進入試煉的地方爬。
爬行、昏迷、清醒。爬行、昏迷、清醒。
喬悄搖了搖頭。有這爬行的功夫,為什麼不拿出極品解毒丹驅散毒性,非要身殘志堅地繼續爬。
直到最後,毒性消減,大師兄終于從死循環之中解脫。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清明,回憶起來适才他在毒性下意識不清,究竟做了些什麼。萬藏宗的劍道第一人,向來如高山冷雪,淡漠高傲的萬藏宗大師兄,臉色沉得如墨。
劍道第一人咬牙切齒,像是要把嘴裡的名字咬爛。
“喬悄!”
喬悄:“??”不是應筠毒的你嗎?和喬悄有什麼關系?
萬藏宗大師兄下一句話解答了喬悄的疑惑。
“應筠與你真是一丘之貉!”
萬藏宗的大師兄冷笑了聲,揮劍,劍光劃過,空中剩餘的劇毒毒粉盡數湮滅,歸于塵土。風聲止息,仿佛也被這一劍遏制了流動。
恐怖的威勢緩緩蔓延開,周遭的修士的呼吸也即将被扼殺。
衆人顫抖地看着萬藏宗的劍道第一人,冷傲劍修緩緩收起了劍,但是給人留下的恐怖印象卻久久難以散去。
修士們原本對于萬藏宗大師兄實力的質疑在這一劍下煙消雲散。
果然,劍道第一人隻是沒有設防,才被毒倒了,劍道第一人的劍實在是名不虛傳。
有人低低地說:“荊修竹的劍道又精進了,之前以僅僅雙十歲數就領悟了劍意,我本來以為這已經是頂天了,沒想到如今荊修竹居然能夠施展出劍域!他才多少歲啊!”
劍域?
喬悄豎起了耳朵。
原主的記憶中倒是出現過這個名詞,但是原主了解的也并不多。
王津見喬悄感興趣,恍覺他家幼崽原來是劍修,打定主意回去了把族中那群老家夥珍藏的劍都找出來,給幼崽當玩具。
然後将手中還在雕刻的木雕塞進儲物袋。
木劍怎麼能比得上靈劍。
喬悄豎着耳朵,就聽到一邊看似對這些并不了解的普通法修王津跟她解釋。
喬悄聽了聽,總結了一下。
大概就是,劍修踏入劍道後,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劍氣、劍意和劍域。
修士學會劍招,可以對敵,僅僅是第一步。在領悟劍招,将單純的每一個動作練到出神入化,随心而動的地步時,劍的招式臻至化境,得以産生劍氣。
劍氣會使原本的劍招強大數十倍,倘若得以做到劍氣外放,更是能夠在與同階的修士之中立于不敗之地。
而這剛剛是個開始。
練出劍氣的修士僅僅是學會了劍的“形”,卻沒有領悟到劍的“意”,隻有在長年累月的積累中,修士一朝領悟他們“自己的劍道”,才得以施展出劍意。
劍意百倍增幅着劍招,一招一式之間會産生與修士所領悟劍意契合的效用,面對高階的修士,往往能夠憑劍意越階殺出重圍。
而劍域便更加非同尋常。
劍域就意味着,劍修的劍意形成了法則,而且無視修為差異,一旦被困進劍修的劍域中,在劍修的靈力耗光之前,劍修将永遠處于不敗之地。
一旁的修士驚歎:“修仙界如今練出劍意的劍修不知凡幾,可擁有劍域的修士卻是鳳毛麟角,就算是有,那也是上百歲的人了,可荊修竹才多少歲啊!也難怪荊修竹被譽為劍道第一人了,這天賦,實在是空前絕後!”
頓了頓,這個修士有些好奇:“也不知道他的劍意究竟是什麼。”聲音卻很小。
旁邊的修士連忙沖她“噓”了聲:“荊修竹上次将問他劍意的修士扔下了萬藏山的事情你忘了,不該好奇的事千萬别好奇!”
荊修竹無愧于他本身的名号,劍域收放自如,縱然被應筠毒暈了片刻,不過須臾又恢複了雲淡風輕,擡眼看了看古戰場傳承試煉的規則。
衆人眼中變換莫測,躊躇不前的試煉,對于荊修竹來說,卻是再尋常不過的一道險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