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傷痛,眼睛落淚的另一半生命力很微弱,像是在不斷地被蠶食。
灰暗的光芒一閃又一閃。
像是即将熄滅的燭光,而這抹燭光已然身處暗夜。
暗夜如同蛛絲一樣,緩慢爬上了這半張臉的生命力上。
喬悄餘光中,不遠處被她救下的蒼筤契約妖獸身上又滲出了漆黑的血液。
但是似乎是不想被發現,契約妖獸的哀叫被死死地咬回了妖獸嘴裡。喬悄發現,妖獸的嘴唇幾乎被它自己的尖牙咬得稀爛。
而她的眼中,妖獸的生命力也很奇怪。
按理說,喬悄之前治療妖獸,用生死劍意治療好了契約妖獸的傷勢,它的生命力是回升了的。
生之劍意在妖獸身上會留有殘餘,靈力會在妖獸受到其他傷害的時候,再次将傷口治愈。
但是此刻,契約妖獸的生命力像是被吸取了一般,同樣是詭異蛛網形狀的暗色布滿了它的生命力。
它身上的傷口飛速糜爛,胸膛起伏得不太明顯,甚至有不再起伏的趨勢。
那股在喬悄治愈妖獸之後就消失了的陰翳氣息此刻又卷土重來,越發濃烈。
喬悄直覺,山海境大妖們的異狀、蟑螂掌門和小師妹的關系、以及殷鎮淵這些惡妖們身負詛咒的來源,都與眼前的蒼筤的兩個半張臉還有這股詭異的陰翳氣息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蒼筤的兩個半張臉蠕動,像是陷入沼澤裡面的水蛭,兩片嘴唇也如同幹枯的樹葉,發出了些許聲響。
一旁忍着嗚咽,将嘴唇咬得稀爛的妖獸搖搖晃晃地爬起來。
眼睛裡全然被黑色淹沒,動作間如同被操控的傀儡,又像是理智盡失,陷入混亂的猛獸。
妖獸碩大的頭顱還維持着一開始低垂的狀态,脖頸彎出一個奇怪的弧度,妖獸的眼瞳之中還倒映着喬悄的身影。
全然是暗色的眼睛像是蓄滿了淚水,仔細一看去卻都隻剩下冰冷。
“嗷——”
龐然的身軀咆哮着壓向看上去搖搖欲墜的似乎頗為老邁的修士。
喬悄的手捏了下劍柄,看着隻有兩個半張臉的蒼筤和橫沖直撞陷入瘋狂,離她隻有幾步之遙的妖獸,卻沒有着急拔劍反抗,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身邊的妖獸虛影們瞪大了眼睛,懸浮在空中的虛幻毛發驚怒地擰成一團,它們紛紛圍在喬悄的身周,看沖過來的妖獸如同看畢生之敵,擁有不共戴天之仇。
妖獸虛影們蓄勢待發,完全不顧身上契約的禁锢,全身心投入到保護喬悄上。
可是下一瞬,這些虛影就被蒼筤揮揮手,強硬地扯離了喬悄,放在心系喬悄沖過來的其他修士面前。
“定。”
蒼筤固定住這些妖獸虛影,充當阻礙修士們的屏障。被充當攔着修士們的妖獸虛影彷徨地流着眼淚,卻無法違背契約的壓迫,連轉頭都不能,隻能無助地散發着靈力。
豆大的眼淚再次落下,這次卻更加悲切,彌足傷感,像是一場淅淅瀝瀝的雨正在落下。
被阻攔的修士們眼睛都紅了,可是喪失理智沖過去的妖獸離木壽不過人的幾大步,妖獸的一小步。
縱然修仙之人有再多的法寶術法,都不可能在不到一息之間将木壽救回來。
而扔過去的法寶和術法都被蒼筤攔住。
蒼筤虛幻的兩個半張臉蠕動着,一半在猖狂地笑。
修士們根本無法攻擊到變成虛影了的蒼筤分毫。
修士們無能為力,就連合歡宗大師姐都變了臉色。
王津攥緊了手掌,深吸了兩口氣,腦海裡面一遍又一遍重放喬悄不久前的傳音。
這才冷靜地讓這些修士們稍安勿躁:“大家要相信……”
旁邊容易激動的男修和女修流着眼淚罵他:“相信你這個不孝孫能給你奶守孝嗎!”
還是比較穩重,比較受衆人信賴的佛修念了句佛号:“這蒼筤詭異,諸位施主切忌浮躁,大家冷靜下來,群策群力,看看還有無其他救出木道友的法子。”
合歡宗大師姐颔首。一向帶着笑的唇角也被拉得平直,木壽雖然也給她傳音了,但是她覺得,即使是莫欺老年窮,現在老年也太窮途末路了,實在是無法忍住擔心。
但是和木壽比較熟稔的王津既然都未有動作,大家也隻好勉強平靜下來。
王津将他送給幼崽幼崽又送回給他的拐杖抓在手中,骨節彎曲。
喃喃自語:“不把自己的安危當回事受傷了的幼崽可是要被教訓的。”
不過幾息,衆人也就是交流了一兩句話,發狂的契約妖獸就迫近了木壽。
喬悄像是想明白了什麼,終于結束了靜默,有了動作。
在蒼筤胸有成竹的獰笑中,喬悄隻是雙指微并,輕輕地虛點了一下踩過來的龐大妖獸。
霎那間,因為治療它,留在妖獸身上的生命劍意殘存靈力蓬勃壯大,從原本散落的“點”連成了細細密密的“線”,再交織成“網”,将這隻徹底瘋亂的妖獸纏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