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并未正面回應,隻道:“沒有理由,若真要強行找個理由,那隻能說……你命不該絕。”
“是麼?”她眼中寒意漸濃,緊接着追問:“元宵佳節那夜,你為什麼要刺殺宋毅?”
連問兩個關鍵之處,蒙面人身形微頓,眼神在火光中微微一閃,卻轉而反問:“你到底知道多少?”
許楠伊直視他的眼睛,語氣平靜:“我還知道你是周律為,若是沒猜錯,你定是有把柄落在宋轍手中,或者你有求于他,想必是後者。”
那雙藏在黑影下的眼眸劇烈一縮,半晌,他輕笑一聲摘下面罩,露出那張冷峻白皙的臉龐,神色平靜,不見惱怒:“許小姐倒是有幾分聰明。”
好奇心起來,她更想弄清楚他到底是因何事替宋轍賣命。
這樣,宋毅就少一分危險。
同理,宋轍就少一分登基的可能,大家就都能活下來。
“倒不是我多聰明,隻是這段時日,你和宋轍走得太近了,我既能察覺,想必别人也能察覺。”許楠伊靠在破敗的牆壁上,帶着些許的疲憊,繼續道:“他這個人心思陰沉,讓人琢磨不透,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兒上,我勸你還是别沾那蹚渾水,少和他打交道。”
周律為挑眉,臉上看不出情緒:“許小姐勸起人來,倒是頭頭是道,說再說,你不也在替他辦事?”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這就沉不住在氣了?難怪從頭到尾被宋轍利用。
許楠伊神情微滞,低沉反駁:“我當時是被逼無奈,和你不同。”
周律為回道,“有何不同?說到底,你我不過是一樣的人。”
可下一句話,更是将她逼至絕境。
周律為直視她的眼睛,突然話鋒一轉,問道:“壽宴那日,你從我府上‘順走’的畫像,作何解釋?”
許楠伊聞言,臉上的從容淡定已消失不見,語氣帶着倉皇與怒意:“你是故意的?小侯爺這招藏得好深,你眼睜睜看着我們落入你布下的局?”
周律為勾唇,戲谑道:“不然,就憑你,不費吹灰之力就取走畫像?你真當忠勇侯府是你許家的後花園?”
被他一針見血地戳穿。
被他一語道破,許楠伊一時語塞,垂下眼睫,語氣低了幾分:“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對,我會把字畫還回去。”
周律為突然改變了主意,淡聲道:“還回去?我若是許小姐,就将計就計。”
原來周律為卻已在心中布下了新的算計。
“這是為何?”
“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到底想做什麼?”
接連三問後,許楠伊恍然大悟,脫口而出道:“原來是這樣,我之前還不明白,你根本不願與他為伍,為何你倆混在了一起,想必這就是宋轍拿捏你的方式,對吧?”
周律為越發覺得他不簡單:“許小姐,想要活得久,我勸你還是不必太聰明,畢竟盯上你的可不止一夥兒人,剛才那些刺客,隻是個開始。”
這話像一盆冷水潑下,讓她徹底冷靜下來。
許楠伊沉默片刻,擡眸望向他,眼神複雜:“我可以向你保證,不會洩露畫像的事,也不會破壞你的安排。”
這雙眼睛她太熟悉,熟悉得讓人心驚。
見他不為所動,許楠伊最終還是沒忍不住,語氣誠懇:“周律為,不管你信不信,從今往後你若有事,我一定會無條件兒幫你。”
話一出口,她自己都覺得唐突,但那是她的真心話。
周律為冷哼一聲:“這是許小姐哄騙人的新手段?你先是為宋毅舍命,再與宋轍聯手,如今又轉而對我說出這種話,你是不是也對他倆如此?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許小姐到底是誰的人?”
她的立場,變幻莫測,怕是看不明白的不止周律為一人。
“我是誰的人并不重要。”她平靜地迎上他的視線,聲音不大,卻極其堅定,“我說了幫你,就一定會幫你,時間自會證明。”
一點兒沒變,還是她一貫的計倆。
“許小姐,難道你還想再騙我一次不成?好話誰不會說?你當我是三歲孩童?真會再信你一次?”
話雖冷硬,可他眼底那抹稍縱即逝的失落,卻未能完全掩去。
許楠伊捕捉到了那一點異樣,不禁低聲問:“我以前……騙過你嗎?”
但無論怎麼回想,那段記憶始終是空白,此刻她不是演戲,而是真想知道答案。
周律為見怪不怪:“還真是貴人多忘事,許小姐果然是說得出做得出。”
算了,依照以前的性子,确實會不管不顧,既然她做錯了,就先認錯取得他的諒解。她歎了口氣:“以前我生過一場病,腦子不太靈光。如果我曾經傷害過你,那我在這裡賠禮道歉,也希望你不要再記恨。”
她并沒有僞裝,态度是前所未有的真誠。
“又來這一套?”周律為語氣依舊冷硬“許小姐的這套話術,用的倒是爐火純青,可惜你說得再好聽,我也不會信第二次。”
說完,他轉身往外走:“走吧,我送你回府。”
許楠伊怔住:“就這樣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