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靈峰書院。
書院前停放了三輛馬車。
一名白發青衫老者,自門内踱步而出,聲如洪鐘:“肅靜。老夫顧石,乃靈峰書院的管事,從今日起,爾等入院事宜皆由我主理,日後喚我一聲‘顧管事’便可。”
幾人嚴肅的立于石階之下,依次站成一排。
随後,顧石展開手中的名冊,眉目一掃,清聲念道:“丞相之女許楠伊,通政司之女柳疑甯,将仕佐郎之女白溪、白雨。名冊所列,到者幾人?”
一聲齊應:“均已到齊。”
許楠伊聽他點名後又重複問話,覺得頗為多餘,笑着擡頭:“顧管事,眼前就我們四人,您莫不是眼花了?”
“撲哧”一聲,柳疑甯笑了出來,緊跟其後附和道:“伊伊,這你就不懂了,石管事一把年紀,怕是老糊塗了。”
白雨與白溪則一臉緊張,低垂着頭不敢插嘴。
顧石眉頭微皺,沉聲問道:“方才說話之人是何名諱?”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許楠伊。”
“柳疑甯。”
顧石目光一凜,盯着她們二人緩緩道:“自入靈峰書院起,諸位皆為書院的學生,尊卑身份盡除,亦無任何優待。還望諸位收起妄念,各安其分。切記,日後喚我‘顧管事’。”
這時,身後傳來一聲通報:“三公主到——”
四人面面相觑。
許楠伊和柳疑甯對視一眼,幾乎同時驚呼出聲:“她怎麼來了?”
顧石神色一變,立刻丢下幾人,快步迎了上去,來到車辇前時,臉上已堆滿笑意:“三公主,您的伴讀皆已到齊,日後若有差遣,盡管吩咐。”
車簾一掀,宋熙緩緩下車,神色冷淡:“有勞顧管事。”
空氣倏然沉靜。
狗腿子。
打臉來的就是這麼快。
許楠伊冷眼看着顧石前倨後恭的模樣,毫不掩飾心中不屑,淡淡開口:“顧管事,學生有話要說。您方才斬釘截鐵地說此地人人平等、不得優待。可眼下這番模樣,又是作何解釋?”
一副無所謂的神态。
顧石在書院任職十餘載,所帶的學生無不恭敬謹慎,從未有人當面頂撞,今日突遭質疑,他一時語塞,臉色漲得通紅,怒道:“你——”
宋熙忽然開口:“你便是許楠伊?”
許楠伊擡眼,神色自若:“正是。”
宋熙微微眯眼,眸光淩厲,唇角挂着一抹譏笑:“許小姐,看來你還沒弄清楚,為何你們會被列在同一張名冊上。”
許楠伊不卑不亢,回道:“自然是入書院修學。”
溫雪兒在一旁抿唇一笑,語氣中滿是得意:“能被選為公主的陪讀,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還不快些謝恩?”
“陪讀?”
說得好聽,實際上不就是伺候人的?比丫鬟體面點兒,卻也高不到哪兒去。
還沒有伴讀地位高。
這擺明了是要我們幾個圍着她轉,服侍她不成?
許楠伊挑了挑眉,冷聲問道:“可二殿下從未告知我們,是來做‘陪讀’的。”
宋熙盯着她,語氣不耐:“現在我說是,那便是,怎麼,你有異議?”
“肅靜。”
顧石喝了一聲,繼續道,“若是有疑意,不服從安排的,不必在此浪費時間,盡管回去就是。”
這顯然是在點她。
許楠伊道:“師者,不就是授業解惑,眼下學生有問題,石管事怎可讓學生帶着疑惑離去?”
“你.....”
顧石見許楠伊三番四次頂撞,縱然修養再好,此刻也壓不住怒氣。
他神色一肅:“自古以來,我靈峰書院以“惟淩毓秀,斯地生輝;英才荟萃,威儀四方。”為訓,廣納英才,端正風儀,而你頑劣成性、忤逆長者,實在是有悖書院的宗旨,不配為書院弟的學生,你,不收。”
見許楠伊尚未跨入書院的大門,便被顧管事當場退回,溫雪兒心裡暗自得意,冷嘲道:"真是丢人現眼。"
許楠伊可不慣着他,毫不在意道“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她原本以為這場安排天衣無縫。
誰料,昨夜卻突然得到消息,說楚硯朝來書院報到時,隻因他出身白衣,竟被拿狗眼看人的顧石當衆羞辱,不僅如此,竟還罰他掃了一天的茅廁。
今日一見,果然是個見風使舵、捧高踩低的貨色。
“這大淩朝赫赫有名的官辦學府,也不過如此。”許楠伊伊冷哼一聲,正欲轉身離去。
忽然,書院裡面傳來一道低沉有力的聲音:“進來。”
她腳步一頓,回頭望去,隻見一人立于書院門檐之下,身着紅色袍服,氣度從容,正是宋轍。
顧石一見,立刻躬身行禮,聲音恭敬:“見過山長。”
“兄長!”宋熙神情親昵,喜形于色,快步迎上前去。
溫雪兒緊随其後,身姿輕盈地進了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