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景元腦子多轉兩圈,來人的對話又繼續了下去。
“…這破地兒也不小啊,啧。”
“丹楓不讓……”
“……”
“他不讓——”
“好了好了知道了。”
這處是個山洞群,來的兩個人可能是找去了别的洞窟,景元隻能聽到聲音似乎離他越來越遠了。
——但他們早晚會來這邊。
他們會找到自己。
雖然渾身都不能動,但景元還是艱難的彎了下唇角。
怎麼辦啊,突然好像…又不想死了。
他一向是很擅長等待,雖然是非自願的,被迫的,并為此一直痛苦着,甚至連痛苦都需要自己咬着牙忍耐。
而這次好像等的并不艱難。
莫名的…臨行前那個晚上的交談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腦子裡。
[那到時候就要拜托厲害的丹恒來保護我啦。]
幼龍那認真思考的可愛樣子仿佛還在眼前……以及那堅定答應下來的回複,
[嗯,好。]
——他沒有食言,這次他真的來了。
意識半夢半醒間,景元終于聽見了熟悉的喊聲,
“景元?!”
——在,嗯,我在。
“刃!景元在這邊!他受了好多傷!昏過去了!”
聽見踩着水逐漸靠近的腳步聲,景元有點想說讓丹恒離遠一點,這裡的積水讓鏡流那麼一凍冷的都刺骨頭,小孩子着涼要鬧肚子的……
可那一雙溫熱的小手還是小心的撫摸着自己冰冷的臉,幼龍的聲音因為急迫而帶上了哭腔,
“景元,景元……你還好嗎?”
——我很好,我就是很想你們。
很快刃就罵罵咧咧的到了,顯然這處帶着冰碴子的積水也讓他很擔心小孩的身體,便先趕着讓丹恒拿着包往外面去等,自己則半拖半背着這吸飽了水後重了不少的濕淋淋髒兮兮大貓,一邊念叨一邊往外走,
“你最好一會兒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知不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就算兩個小崽子向着你我也有辦法揍你……”
——呵,唠叨……
從陰冷的山洞到了外面的陽光下,聞着周圍樹林草木的味道,景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大概是看在自己是個傷員的份上,或者因為丹恒在旁邊沒敢這麼做。刃把他扶到一處石頭地後讓他靠坐好,接着就開始給他檢查傷口。
丹恒遞來了包,裡面是應急的藥物。
瞅着這家夥霜打了茄子的樣和一身濕淋淋的,敏銳聞着血腥味的刃隻塞給他兩片止疼的先緩緩,等拿着消毒棉簽和繃帶還沒看過去幾處,眉頭就又皺了起來。
……劍傷?
在幼龍嗚嗚咽咽的呼喚下,再加上陽光一曬身體暖和了些,景元也很快打起了點精神,擡起頭艱難的看了看他們兩個,目光頓時僵住,瞳孔一縮,聲音嘶啞的開口,
“……丹楓呢?”
“丹楓教了我用雲吟術找你,然後他說很累要睡覺,所以在營地休息。”
丹恒剛說完,就看到本來連說話都沒什麼力氣的景元突然像是被踩了尾巴,伸手就狠狠推了一把刃,
“快去!快去找他!……鏡流…咳咳……是鏡流要去…咳咳咳咳……”
“…什麼?”
什麼鏡流?她為什麼會在這兒?她不是叛出仙舟追求劍道去了嗎?來這裡幹什麼?
刃被這一下推的有點懵,還沒反應過來,緊接着就聽見了景元炸雷一般的話響起,
“咳……鏡流要殺他,你快去啊!”
——
“是嗎,看到他了?他現在如何……呵,挨打了……”
女人俯下身将手探過去,對着那隻白狐開口,語氣清冷卻又帶着點莫名的笑意,倒不如說還有些幸災樂禍道,
“阿珩,那到底是飲月的轉生,就算還是個幼童也不是你随便欺負來玩的。”
狐狸順着她的手臂一路爬到她的肩頭,眼中有些不忿,用毛絨絨的尾巴撲打着女子那張美麗的側臉,小發雷霆後便很人性化的哼一聲,卻隻惹來對方輕笑。
鏡流一邊自言自語般一邊緩步靠近那個淺綠色的帳篷,語氣似有歎息,
“飲月啊……”
一些話她沒有說出口,也不能在白珩面前說。當初白珩死後雖然在龍尊的幫助下能留有一絲意識,卻也因為獸身而混亂的模糊不清,剩下最多的也隻有對當初四人的親近和對自由的向往。
[鏡流,帶着白珩離開吧……直到我們…約定的那天到來……]
——多麼傲慢的人啊,這麼輕松的開口,用一句話就殘忍的決定了兩位好友的未來。
想到龍角青年那張微笑着卻又那樣空洞無情的臉,她卻隻能在心裡歎息。
白光一閃,劍客毫不猶豫的用鋒利的兵刃挑開簾子。
都到了這一步,她也沒想再掩蓋自己的到來。而且若自己在這裡除了那孽龍,恐怕另外幾人也沒心情再野營了罷。
真是的,髒活累活總要安排自己做。
女人抿了唇,似有不悅,卻更多的是無奈歎息。
若不是為了少粘點腌臜東西,自己也不必去拜托了那金發的同行之人為自己想個安生些的法子,折騰了半天,又是讓白珩去引那小飲月離開,又是去見那傻徒弟……
好在一切都和計劃中一樣。
非常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