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室外環境刃自然是很難睡着的,更何況身上還多了個會動來動去的團子。
隻躺着閉目養神。
盡管幼龍應該是注意着動作盡量放輕了些,書頁翻動時都不會做出太大的聲響。但僅僅隻是呼吸的起伏和頭發的磨蹭都會讓男人十分敏感在意。
——好軟,但好像重了些。
刃想到剛開始遇到這兩隻龍崽時,在角落裡抱着蜷成一團,又兇又髒,胳膊瘦的簡直像竹竿一樣,都能見到凸出的骨頭。
還好,還好那天自己及時趕到了……
他有些怅然的想着。
…不,如果能再早一些的話……
也許是許久沒有這麼享受過樹影下散碎的陽光,懷裡的幼龍還散發出很讓人安心的味道,再伴随着遠處丹恒稚氣的呼哈喊号聲,慢慢的刃也染了些倦意。
隻是手上空落落的,往常他可能會抱着支離,抱着自己的胳膊,或者星核獵手休息室銀狼打比賽赢得那個大抱枕,而現在……
在男人陷入睡眠的瞬間,他完全是下意識的擡起手來,用力環住了懷裡的幼龍。
正專心看書的丹楓被那雙大手摸的渾身一哆嗦,正皺眉扭頭,卻隻看到男人一張難得平靜的睡臉,還有斑駁陽光下眼底淡淡的烏青。
青色的眸子顫了顫,猶豫片刻,抿抿嘴還是沒出聲,幹脆轉過頭去把書頁翻的嘩嘩響,卻根本也叫不醒這人了。
——
景元看到了不遠處的這一幕,忍不住露出個笑來,又俯下身矯正了身邊丹恒的持槍姿勢。
雖還稚嫩,一招一式卻也已經頗有氣勢,不知是不是被丹楓教過,或是血脈中的傳承,在大開大合激昂淩厲的雲騎槍法中還多了絲遊龍般的靈巧。
小小的幼龍就像一顆渴水的種子,在有了足夠的養分,又确立了目标後便迅速的成長着。
作為仙舟的将軍,面對這樣一名戰士他自然是欣慰而自豪的。可單單作為景元這個人……面對着自己曾受盡苦難的愛人,更多的也隻剩下了心疼。
丹恒并不知道身旁人的想法,隻專心重複着起勢和收勢的動作,汗珠順着圓潤的小臉滑下,又被風卷走,消散。
前日丹楓在潭水處曾手把手教他使用雲吟術尋找景元。那也是他第一次接受來自“龍尊”的傳承指導。
而比起所謂的血脈的親近,龍祖的呼喚……那時的他們手牽着手站在冰涼的流水中,他看着丹楓眼瞳亮起,發出猶如歌唱般的吟誦,語調莊重而嚴肅,一字一句反複擊打着丹恒,如同在逼迫着他發出靈魂的回應。
可幼龍隻覺得那雙緊緊抓住自己的手是如此的溫暖和讓他安心。
這讓他鼓起了勇氣反手抓緊對方。
并不是回應命運,回應龍祖,而是回應他摯愛的血親,回應屬于他們兩個的靈魂。
銀白的槍頭劃出,帶出空氣一片振動共鳴,青色的光芒盤旋,恍若龍吟。
“不錯。”
男人金色的眸子随着驚訝微微睜大,而後便露出了笑容,毫不吝啬的誇獎着。
丹恒也很滿意這一式,眼睛亮晶晶的,微微喘息着收槍,隻是動作在末尾時有些凝滞,顯然還是累了。景元自然也發現了這點,不等小孩嘴硬強撐,便領着他去旁邊休息。
早在那漂亮的一槍時丹楓的注意力就被吸引了過去。
見小孩結束後抱着練習的長槍直奔自己而來,臉上的表情和剛剛專注認真不同,倒是符合年紀的可愛。
他也忍不住心中軟軟的,收起手上的書等對方過來。
“丹楓!唔……”
靠近後像是察覺到那黑發男人是真的在睡覺,丹恒趕緊捂住嘴,然後放輕了腳步走過來。
隻是這麼一聲到底還是把刃給叫醒了。
男人茫然的眨眨眼醒神,垂頭卻看見正滿臉歉意看着自己的丹恒,
“怎麼了?”
小龍崽湊過來很乖的趴在他膝蓋旁邊,和丹楓拉了拉手後擡頭看他,
“…對不起吵醒你了……”
“…嗯?噢,沒事。”
本來這一整天睡得也有點久了些……他剛擡手想揉揉自己有些脹疼的腦袋,卻猛然發現自己另一隻手還箍在懷裡小孩的腰,正把人緊緊摁在自己腿上。
刃愣了片刻,頓時和被燙了似的縮回了手,倒是把兩隻龍崽都吓了一跳,一齊看向他。
丹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莫名其妙的看着臉色逐漸奇怪起來的男人。
倒是丹楓反應過來,皺眉哼了聲,罵他一句神經病就從這人身上跳下來,撲打了衣服上的褶皺後一手抱着書,一手領着小孩就去旁邊的桌子喝果汁。
留下男人原地僵硬的坐着,尴尬的紅了耳朵尖。
直到被一隻大貓爪子拍拍肩,傳來聲不知道是調侃還是歎息的話,
“诶,有時候我也真挺佩服你。”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