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呆滞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丹楓說了什麼後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被欺騙的感覺帶着出離的憤怒沖擊着他的理智。
可到底男人還記得外面有兩個人在,并不想惹出大事,便隻抓緊了掌心中的手臂,壓低聲音逼近他,卻又忍不住顫抖
“你又要幹什麼?你說過……”
丹楓沒想到對方反應會這麼大,但手臂實在是被握的很痛,便皺着眉去拍他的手,
“是,我是說過……疼,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趁着男人松了力氣,幼龍把自己的手趕緊抽了出來,藕似的胳膊上一大圈手指印的紅痕顯眼的很,還隐隐腫了起來。
可看見刃瞅到傷處時臉上顯露出的無措和愧疚,丹楓到底還是沒有再對此和他說些什麼。隻歎了口氣,從旁邊的盆裡用掌心舀了些水到胳膊上,輕輕摩擦着。
小小的龍裔把自己縮成一團,垂着頭,長發遮掩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他的聲音帶着些猶豫和一絲明顯的自嘲,
“……我當然想活下去…可世事無常,這也不是我說的算的,還是需要做好兩手準備……”
随着丹楓的動作,淡淡的藍光從手下亮起,手臂上紅腫的痕迹逐漸消退。
隻是他學藝不精,不過障眼法而已,但起碼可以不讓那孩子擔心,也不會讓面前這個笨拙的家夥挨罵。
“你……”
刃聽了這實在悲觀的話,心中難過又憋悶,可他嘴笨,做不到像那大白貓一樣說着好聽的話哄小不點開心。男人皺着眉頭,猶豫起來要不要伸手去抱抱他,卻在終于下定決心偷偷擡起胳膊時又被打斷了,
那雙青色的眸子擡起來,正好看着男人半擡着手臂的尴尬樣子時眼底的無奈卻更多了。
可丹楓到底還是妥協的拿起了旁邊的浴巾,把自己裹好後主動靠近了這個沖他敞開的懷抱,忽略掉男人僵硬的身體,把頭抵在對方的胸口處悶悶的開口,
“這隻是以防萬一……前天是鏡流,今天又會是誰?那明天呢…後天呢……”
耳邊傳來男人擂鼓般的心跳聲,額頭處也能感受到對方在顫抖着呼吸……破風箱似的呼哧呼哧響,和昨天晚上一樣,離近了聽着簡直震耳欲聾。
“我想活,你要幫我,但面對鏡流不可以。”
丹楓晃了晃頭蹭着男人胸口的布料,像是在安慰,可說出的話卻冷的讓刃都打了個哆嗦,
“……不要說你和景元有能力可以和她同歸于盡…你們做不到的,刃,你自己也清楚。”
他繼承的記憶在有些地方很古怪,散碎不全,傾向性還很嚴重,比如對于鏡流,記憶隻給他傳遞了一個訊息。
——強者。
起碼在景元和刃手底下想弄死自己,應該還是綽綽有餘的。
飲月……真是找了個好打手。
其實在恐懼之後冷靜下來判斷和分析一下,丹楓反而感覺到了種詭異的輕松和安心。
因為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和飲月的目标其實是一樣的,都是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好那個孩子。
該說不愧是從同樣的靈魂而生,還繼承了同樣的記憶嗎?隻不過可能飲月也沒想到…嗯,自己其實也沒想到中途會産生變故。
——比如,有點舍不得了…之類的。
丹楓苦笑。
……原來害怕死亡是這種感覺啊,以前的自己還不會覺得的……
“不是的……你不會…我……”
感受着懷裡柔軟的一團,刃喉嚨酸澀,在這一瞬間仿佛失去了語言能力般,隻能磕磕巴巴的發出沒有意義字句。
無力的像是想要狡辯什麼。
而幼龍卻像是沒有察覺到男人逐漸湧起的崩潰與痛苦,毫不留情,直接就用冰冷的話語給自己的結局下了判決。
他的聲音卻很輕,到最後隻像是一句歎息。可他又在歎息什麼呢……
自己注定死亡的末路?還是刃可笑的自欺欺人?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她這次會半路離開,但如果鏡流想殺我,我一定會死,我也願意接受。”
“……”
死一樣的寂靜在這間小小的浴室維持了許久。水蒸氣也随着水溫的降低而逐漸散去,但丹楓裹着浴巾蜷在男人的懷裡,倒不覺得冷。
随着一聲顫抖的喘息,刃像是終于找回了說話的能力,他聲音低啞,哆嗦着,像是再最後争取一點能讓自己好受的籌碼,幾乎是有些木然道,
“……那……也應該由我來……”
“不可以。”
無情的拒絕如同饑餓的野狼被剝奪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讓本就瀕臨崩潰的男人雙眼血紅,幾乎要控制不住内心的殺意。
就算沒有武器,掐死也好,勒死也好…現在隻有他們兩人,沒有人能阻止自己……
刃看着小孩張合着的嘴,已經逐漸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了,耳旁是尖銳的鳴叫,吵的他腦子一片混亂。
隻有手臂不自覺的收緊,瞪大的眼睛逐漸酸澀起來,眼前也開始模糊,仿佛是在被什麼東西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