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浮龍尊,掌蒼龍之傳。行雲布雨,膺責守望不死建木。
尚且年幼的龍尊現出龍像,青瞳凜冽,一步步走向那棵龐然大物,扭曲的枝葉試探性的向他伸來,卻又遲遲不敢靠近。
正如丹楓想的,即便是個冒牌貨的“建木”,也會很符合原本設定的躲開自己。
他聽見了深處傳來了隐隐雷鳴,耀眼的金光消散又彙聚,想來是景元還在圍困中抵抗反擊。
但能這麼輕易制住羅浮将軍,而且毫無頹敗之意……這東西也不是現在的自己可以擊敗的。
丹楓再次一步一步向前走去,随着深入,他感覺到自己身後也被“建木”枝條攔住,從外面看去,散發着藍色光暈的小小的龍裔幾乎要被層疊的巨大木植圍成了一個球,猶如困獸。
行走時丹楓能感覺到棉質的襪子裡,那根有些粗糙的紅繩和皮膚不停刮蹭着——今早穿襪子時他特意把紅繩藏了進去。
或者故意是想要惹對方發怒,又或許是看那總是笑嘻嘻的大貓露出失望的表情……
而今出門時男人那雙金瞳落在自己腳踝時确實也怔愣了下,幼龍還來不及冷笑一聲想好如何反擊,就看那白毛大貓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笑吟吟又賊兮兮的低聲道,
“是怕弄髒嗎?”
“……”為什麼這人總要這麼自說自話的找補!
——不能理解,好讨厭。
這麼擅自強加桎梏在自己身上,那條帶着體溫的紅繩就像是一條鎖鍊,時刻提醒自己與丹恒靈魂的一部分作為“飲月”的輪回在被強行鎖在了那兩個男人的命運中。
四個人就這麼怪異又和平的朝夕相處,維持着一個奇怪的“家庭”……而這種附骨之疽般的熱烈感情讓自己抗拒抵觸,也一度讓自己恐懼。
——我不明白,我不知道……
而那雙黏膩的,熾熱的,溫柔的金色雙瞳卻突然又出現在幼龍的腦海裡。丹楓的步伐随之頓住,腳腕上的紅繩摩擦中的癢麻仿佛在順着筋脈往上攀爬。
其實他不該來…對他而言隻有丹恒才是最重要的。而在一切塵埃落定前,自己完全沒有必要因為一個總是自作主張的奇怪男人而把自己置于這樣危險的境地。
畢竟自己的身後還有丹恒,還有白露…自己的責任還沒有完成……
而且就算景元死在了這裡,也沒有任何人會怪罪身為幼童的自己。
【跑!】
“……”
丹楓又深深的喘了兩口氣,他望向圍繞在自己四周的建木枝條,有些說不清自己現在的心情。
但或許是因為那個總是燦爛熱烈的笑容,因為那個總是包容自己的溫暖懷抱……親手遞的粥湯,溫聲的安撫,無賴的撒嬌……那片燦爛的星河,苦澀又柔軟深情的笑,貼心的毛絨娃娃,還有永遠觸手可及的衣角……
被命運撕扯殘損的心好不容易被拼湊起來,破破爛爛的,再多的東西都撐不滿,也溫暖不了它,任何東西進來額度隻會不斷消耗掉,漏出去,一點不剩。
除了自己同源的靈魂,相同的血脈,命運的另一半……隻有小小的丹恒一直在這裡,一點點努力的…又溫柔固執的填補着這裡。
而面對着那陌生又熟悉的兩個男人,自己的冷言冷語漠不關心,自己的敵視和強硬,似乎根本不影響對方一廂情願的熱情示好。
得到不到回應的感情能堅持多久呢?
而那兩個奇怪的家夥用這幾個月向他笨拙的證明了。
——隻要來過,就會留下痕迹。
“是給我的……”
幼龍感受着那份酸澀又溫暖的情感在胸口流動,自言自語般喃喃着,慢慢下定了決心,青色的眸子裡折射出一股執拗的來。
這些“愛”都是送給【丹楓】的。
——是我的。
所以我要把他帶回來。
從遙遠又咫尺間的地方傳來了一聲幽幽的笑,卻又空洞的分不出其中情緒。
丹楓并不逃避,也不慌亂,龍瞳龍角發出青藍色的光芒,發絲無風而動。幼龍走向深淵,毫不猶豫縱身跳下,清冷冷的聲音對着虛空道,
“不想你的老相好死在這兒,就幫我。”
——
“房頂?!”
穹和三月七滿臉不可思議,驚詫的看向一臉淡然甚至可以說表情是寫滿了人畜無害的龍崽。
好像他說的不是掀了這鬼屋的房頂,而是今天天氣真好我們把窗戶開開吧……之類的。
還未等他們表達一下對這個提議的懷疑,抱着他們的男人卻隻是迅速開口,
“沒有武器。”
淡定的就像是在說可以開窗戶,但要先披個衣服。
穹和三月七甚至不知道怎麼吐槽,最後隻能保持沉默。
而黑發男人的想法更簡單——自己單憑肉身和恢複力倒是可以試試撞開,但手裡這仨孩子肯定護不住,也不能就扔地上啊,多不安全,還髒,龍崽子今天可是穿的可是新衣服!
聽見刃的話丹恒隻是嗯了一聲,接着迅速擡起小手,周圍頓時水汽彌漫,因為之前和丹楓協作的訓練,丹恒快速的就用水團在前方捏出了幾個錐形的實體。
雖然稍微醜了點,但能用。
瞬間明白了的刃也不再猶豫,低聲說了句抱緊我,然後便加速幾步躍身而上,強大的身體掌控力和肌肉爆發力讓男人即便帶着三個小孩也成功翻身踹在了水造物上,甚至因為力道太強,在和房頂的對抗中造物直接破碎,兜頭淋了四個人一身,把穹和三月七的尖叫都給咕噜咕噜的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