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芷起起筆,仔細地在紙上的蜈蚣頭上,描繪起眼睛來。
看着今天下學較早的,也在一旁制風筝的白博,笑道,“博兒,等把這風筝紮好了,比比看誰放的更高些。”
白博許是營養跟上來了,個子長高了不少,已頗有些美少年的風範,“那定是我赢了,長姐到時候可别哭鼻子。”
“那我可就等着了。”
白雲芷扭頭笑問身旁的春柳,“對了,小六子回來怎麼說?”
春柳看了一眼在旁的白博。意思是小少爺在,是否該忌諱着聊生意上的事兒。
白雲芷道,“博兒也到了該知事理的時間了,有些事兒也不必瞞着他。你直接說吧。”
春柳便不再猶豫, “離上次惜玉掌櫃來取貨,已經過了七八日了。現如今小姐制的那唇脂,真真正正風靡了起來。京城中現下叫的出名号的小姐,幾乎人手一隻。”
“惜玉掌櫃也着實厲害,并沒有把五百隻唇脂的存貨全放出來,而是隻先賣了那預定的前兩百隻,放話出來說等再過十日之後,才有下一批唇脂。”
惜玉不愧是商業世家出身,此時白雲芷心中倒是覺得,着實選對了合作對象。
白雲芷換了隻小筆,笑着問道,“博兒,你覺得惜玉掌櫃為何這樣做呢?”
白博畫風筝的手也沒有停,勾勒出蝴蝶風筝的最後一筆,說道,“延長了出貨期限,拉高了買家的期待值,自然是為了表示,這唇脂奇貨可居。”
白雲芷摸了摸白博的小腦瓜,“博兒看得通透,已然是長成了可讓人依靠的大人了。以後有你在府中,我也可放心些。”
春柳在旁尴尬道,“咳,小六子還說,惜玉掌櫃此次在唇盒上多鑲了顆米粒大小的寶石,比之前的售價又高了五兩。”
白雲芷拿筆的手一抖,“啊?那不正是我加價的五兩麼?”
行吧,羊毛出在羊身上,惜玉真真是一分都沒少賺。
白博把畫好了蝴蝶風筝,拿去院子中晾曬幹筆墨,再踏入房門問道,“長姐,最近怎麼也不常見依兒堂姐了。”
白雲芷微笑不語。
春柳道,“少爺有所不知,一是依兒小姐的姨母琴兒來了,免不得要陪陪她那姨母的。二來啊,估計忙着教下人們化妝技法呢。”
一周過去,白雲依居然在比賽中常居第二名,還偶爾得過一次第一名。
常勝将軍春柳需在白雲芷身旁伺候,所以下人們為了多拿些賞錢,便經常跟住在下人房的白雲依去讨教了。
白博露出白牙一笑,“說到這化妝,我又想起那給我理書的小芬。”
“有一日我下了學堂,見她滿身是水和小六子回來。我便問小六子怎麼了~”
“小六子說因為她那日比賽得了最末等,同他外出采買時,無人拐角處蹿出來一老太太,那老太太估計是正要去擦洗些什麼。”
“結果看見小芬後,吓得把整盆水都倒在了小芬身上。然後頭也不回往巷子裡跑,口中還念念有詞,求閻王老子再讓她多活幾年,讓黑白無常晚些來。”
“好在那水是幹淨的溫水,她化成那樣也無人認識,不然可真真難堪了。”
白博說的繪聲繪色,手腳并用比劃起來活靈活現,不待白博說完,滿院子裡的女婢全都笑的捂肚捶牆。
春柳邊笑邊道,“好在這種笑話近日鬧了不少,也不是小芬一人尴尬。”
這七八日間因為獎懲得當,女婢們的化妝技術紮實不少,妝容從剛開始的不忍直視,到現在小有進益,白雲芷着實費了不少心。
待這批得力的培養出來,便可琢磨開店的事宜了。
隻是現在,白雲芷想的是怎麼再給即将推入市場的草莓色,再造勢一番。定是要風風火火,讓半個京城都知道才行。
白雲芷看着畫紙上的眼珠一片混沌,忽然間,心中有了定奪,筆觸穩穩地,給那蜈蚣點了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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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雲依剛送出去一波和她學化妝手法的女婢,坐在那軟墊上隻覺口幹舌燥,拿起茶杯飲了口茶。
琴兒在旁皺起眉頭,“你這麼悉心傳授她們心得做什麼?不過是些下人婢子,說這麼多,難道你還能得什麼好處?”
白雲依自嘲地笑笑,“我現下倒覺得她們比我活的自在些。”
又歎了口氣,“能幫便幫吧。”
琴兒又氣憤到,“隻是這為何全府女婢,都去那院裡學化妝了,可卻把我壓在這房中半晌午,還讓小厮看管不準出入,也不曉得這是什麼做派,把我一個寡婦和一堆男人放在一起,讓别人知道了,也不怕被笑話她不會管家理事”
“姨母快莫這麼說,我看這些下人人都不壞,生計所需,不過和我在面館算賬是一樣的道理,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
白雲依在白府住了許久,但在這之前,下人們都覺她是個四不像的主子,能一句話說完的事兒,便絕不與她說第二句。她去哪兒那些婢女都要防着,幫着白雲芷管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