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城,靖王府。
“小姐,不好了!”丫鬟翠竹的聲音從門外嚷進屋内,顧不上往日禮儀,破門而入道:“小姐,京都宮裡來人了,是聖旨,您快去前廳看看吧。”
“聽說是賜婚……”翠竹越說越小聲。
薛流螢正躺在床上,手裡握着剛差人從荟雲樓買回來的點心,沒吃上幾口就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給嗆到了。
“咳咳咳......你說什麼?”
翠竹見狀,趕忙端了桌上的茶杯疾步上前,邊把薛流螢扶起來順氣邊說:“小姐,您怎麼又躺着吃梅花酥了。”
薛流螢喝了幾口水,平複幾許,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向翠竹确認道:“賜婚?我嗎?”
“是呀,小姐。”翠竹彎腰幫薛流螢穿上鞋。“傳旨的公公都已經到了,就等您了。”
靖王府前廳。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聞靖王薛氏之幼女,恪恭持順,升序用光以綸。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溫香恭淑,有徽柔之質,柔明毓徳,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動諧珩佩之和,克娴于禮,敬凜夙宵之節。茲指婚燕王正妃,擇吉日完婚。欽此!”
宣讀完旨意,公公笑着把聖旨交到靖王薛長恭的手中。
“靖王殿下,恭喜呀,這可是天賜的姻緣啊!”
薛長恭與宣旨公公寒暄了幾句,顧念舟車勞頓,本想留公公休整幾日再上路。
“哎呀,多謝殿下美意,隻是咋家得趕緊回京複命。就不多叨擾了。”
涼州與京都路途遙遠,公公一行人匆匆拜别,啟程回京了。
剛剛宣讀旨意的時候薛流螢還有點恍恍惚惚、昏昏沉沉的,感覺像在做夢一般。
如今看着攤開在桌上的聖旨,整個人就跟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王氏端坐高堂,聽見乖孫女哭聲,嘴裡直念叨:“哎喲,我的乖孫喲,不哭不哭啊。到祖母這來。”
一旁的薛長恭則看着幾個時辰前剛傳回來的家書。
薛行箋寄回來的這封信裡寫着這場賜婚的緣由。
新帝登基不過十載,根基尚不穩固。而北齊十三州各諸侯王中,就數涼州和渝州最為勢大。
三年前,薛流螢的兄長薛行箋被調往京都之時還未弱冠,當今聖上說是看中薛行箋滿腹才學,不願有志之士被埋沒,遂任命他擔任戶部侍郎一職。
“哼,聖上不就是對咱們涼州心存芥蒂嗎?把箋兒當人質囚在京都還不夠,蘭兒也被以公主伴讀為由召在宮中。”
“這許多年都未曾見着一面,全靠寥寥幾封家書以解相思之苦。”
王氏憤憤地拍了下身側的軟枕,“唉,如今還不夠,竟還要螢兒也一起到那虎狼窩裡去!”
北齊規定,十三州外姓諸侯王非召不得回京都,違者視為謀逆。
其實并非隻有薛長恭的家眷留守于京都,其餘各州諸侯王家眷也是如此。
可歎十年前戰亂連連,薛流螢的母親不幸遇難離世,隻留京都的薛行箋和薛微蘭二人相伴。
薛流螢年歲尚小,還不到時候。而祖母王氏年事已高,腿腳不便,還常年得靠藥吊着性命,這救命的藥引隻有涼州才有,聖上也不想趕盡殺絕,特開恩準允王氏不用入京都。
其實諸侯王中也有不少家眷是自願遷居京都的。
畢竟各州城大多位于這邊境苦寒之地,在防範匪寇作亂的同時,還得抵禦提防外敵入侵,過的那是擔驚受怕刀尖舔血的日子。再者,地方始終比不得天子腳下,糧食充裕,物資充足,一派安甯祥和。
許多人都想去那京都城開開眼,祖祖輩輩打拼了大半輩子不就是為了那點安甯日子嗎。
縱使知道那是“挾親眷以令諸侯”也樂意之至。
畢竟誰都想過安穩富足的日子。
薛流螢緩過勁兒來,擡袖擦了擦眼淚。
她也不是不願去那京都城,隻是舍不得這涼州的各色美食小吃和雜耍玩意兒。
還有她背着薛長恭和王氏私下裡偷偷盤下來的一間醫館。
其實仔細想想,薛流螢是願意去京都的,早在阿姊赴京那日她就料想到自己也會有這一日。
隻是沒想到會是以賜婚的方式。
薛流螢看向薛長恭手裡的信,蹙眉問道:“爹爹,阿兄信中是如何說的?”
薛長恭端起茶杯抿了抿,“你兄長說,賜婚一事已無轉圜餘地,你阿兄與阿姊已經盡力為你争取了,但是……”薛長恭長歎一聲。
信中還涉及其他軍要,薛長恭獨自按下不語。
“那燕王是怎樣的人?”畢竟是未來會相處一生的夫婿,起碼得事先了解一下嘛。
“螢兒,此人絕非善類。”薛長恭擔憂地看着薛流螢。
自古諸侯争霸,世家大族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受苦的仍舊是普通平民百姓。
勝者為王,适者生存是不變的法則。
十年那一戰之後,中原大地在漫天的戰火中被一分為三:東南十三州合并成立的北齊,西部虎視眈眈的西魏,還有西北的大周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