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解藥,你速将其送入宮中,務必親自交到皇後手中。”
“是。”
暗影拿着解藥溜出營帳外,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黑夜裡。
五日前安平公主離奇中毒,皇後震怒,命宮中禦醫前來救治。可這毒世所罕見,太醫署醫官竟無一人能破解此毒。
不日東宮太子收到一封密信,連夜命骠騎将軍裴宴之遠赴西魏暗中尋藥。
敵國狡詐,路上遇到埋伏,險些遇襲,好在裴宴之随機應變,跳入河中得以脫困。
此地不宜久留。
裴宴之從營帳中尋來筆墨,在紙上寫下幾個字後,便朝涼州城的方向消失不見了。
薛流螢特意讓人從河裡釣來好幾尾鮮魚炖湯,想着給那少年補下身子,誰知等人美滋滋拎着食盒進來,卻發現營帳内早已空無一人,瞬間傻了眼。
翠竹瞥見桌上躺着張字條,便拿來交給薛流螢。
紙條上赫然寫着幾個大字:多謝相救,後會有期。
薛流螢白皙的小臉瞬間擠成一團,将食盒塞到翠竹手中,獨自躺在床上生着悶氣。
才救了你,連聲招呼也不打就走掉了。
但是轉念一想,興許别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呢?
薛流螢瞬間又把自己給哄好了。
“小姐,這飯還吃不吃呀?”翠竹指了指手裡的食盒。
“吃!”
翠竹鋪開小飯桌,把飯菜都擺出來,薛流螢一聞見香味就忍不住開吃了。
***
天際裂開一道口子,大雨如瀑布般傾瀉而下,淺色的水泥地被浸染成深色,周圍樹林在風雨中搖曳,宛如海上的孤舟。
氣溫驟降。
黑夜和雨水将寒冷加劇。
“二小姐,這雨太大了,探子來報,前面有家客棧,我們可以在此處先歇息一晚。等雨勢過去,明早再啟程趕路吧。”
張虎的聲音從馬車外傳來,夾雜着雨聲顯得格外沉悶。
薛流螢掀起馬車簾子的一角,雨水順着她的手腕滑入袖中,冰涼刺骨。
她皺了皺眉,看了看不遠處在雨中若隐若現的建築,道:“好。”
馬車緩緩駛入客棧院内,薛流螢注意到院子裡出奇的安靜,除了雨聲,竟聽不到任何人聲馬嘶。
這不對勁。
先前入住過的官道上的客棧,即便在雨天也會有些許人氣。
張虎顯然也察覺到了異常,他示意其他三名随從護在馬車周圍,自己則先一步進入客棧打探。
片刻後,他回來禀報:“二小姐,客棧裡隻有三名夥計,店家出門采買去了,還未回。二樓有幹淨的客房,我已檢查過,還算安全。”
薛流螢點點頭,在翠竹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客棧大堂裡點着幾盞昏暗的油燈,一個佝偻着背的夥計正在擦拭桌椅闆凳,見他們進來,隻是擡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幹活。
“幾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另一夥計從廚房掀簾而出,扯着嗓子笑問。
張虎上前交涉,很快便安排好了房間和晚飯。
薛流螢的房間在二樓最裡間,旁邊則住着張虎和他的親衛。
上樓時她注意到夥計的目光時不時地瞟向她看,那眼神讓她感到一絲不适。
“二小姐,我總覺得這驿站有些古怪。”上樓時,張虎壓低聲音道。
“那夥計的手上有老繭,是常年握刀才會留下的。我已經吩咐其他人今晚輪流守夜。”
薛流螢心頭一緊,但面上不顯:“謹慎些總是好的。明日天一亮我們就啟程,應該不會有事。”
晚飯是簡單的粥和鹹菜,薛流螢沒什麼胃口,隻草草吃了幾口便回房休息。
貼身丫鬟翠竹趴在床邊打着瞌睡,薛流螢則坐在窗邊,想着那個不告而别的少年。
窗外的雨依舊下個不停,雨滴敲打在窗棂上的聲音單調而沉悶。
不知過了多久,薛流螢感到一陣困意襲來。起身正準備熄燈就寝,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嚓”聲,有人上樓了。
她立刻警覺起來,輕輕走到門邊,将耳朵貼在門上。樓下又恢複了安靜,隻有雨聲依舊。
也許隻是風聲?哪有那麼背讓我遇上刺殺呀?
她正想松一口氣,卻聽到隔壁房間傳來一聲悶響,接着是什麼重物倒地的聲音。
薛流螢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急忙叫醒翠竹,“噓,有人在外面。”
翠竹害怕極了,捂着嘴巴不敢出聲。
薛流螢拉着翠竹迅速退到窗邊,從袖中抽出一把精緻的匕首──這是臨行前父親送給她讓她随身攜帶的短刃。
就在這時,她的房門被猛地踹開,三個黑衣人持刀沖了進來!
“薛二小姐,有人花重金買你的命。”為首的黑衣人冷笑道,手中的鋼刀在燭火下泛着寒光。
丫鬟翠竹小聲啜泣,薛流螢強自鎮定,開口卻帶着哭腔:“你、你們是誰?為、為何要殺我?”
“少廢話,受死吧!”黑衣人舉刀向她劈來。
千鈞一發之際,張虎渾身是血地沖了進來,一刀擋開了黑衣人的攻擊。
“小姐快走!”他大喊着,與三名黑衣人纏鬥在一起。
張虎瞅準時機,一腳踹倒黑衣人,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張虎帶着薛流螢和翠竹迅速下樓,朝院子跑去。
“二小姐,飯菜裡有毒,我們的人全都被殺了,”張虎忽地嘔了一口黑血,身子一軟,刀插地跪了下來。
薛流螢吓壞了,趕緊上前扶住他胳膊,“張千戶,你怎麼了?怎麼流了這麼多血啊?”
薛流螢淚流滿面,身子止不住的顫抖着。
她這才看到張虎背後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已經浸透了他的衣衫。
“二小姐快走吧,我怕是不行了。”張虎強撐着說。
身後的翠竹也嘔了口血,癱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