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一言難盡。”
已是亥時末,近午夜的光景。
姜府巡夜的護衛心生懈怠,不知躲在何處偷懶耍滑,一路走來竟都未見他們的身影。
到了小破院的門口。
姜點微把紅綢布緊緊包裹的金錠交給荔枝,并叮囑她務必要藏好,随後回到祠堂。
祠堂周遭的一切如常。
她輕手輕腳地開鎖進門,低頭就見韓嬷嬷仍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勢靠在牆壁上。
“宿主,别忘了把鑰匙還給韓嬷嬷。”
宿主突然出聲提醒。
“對哦。”
姜點微已然習慣性地把鑰匙收好,轉而又拿出來塞到韓嬷嬷的手上,接着将人拖到門外放好,就去拍對方的臉,“韓嬷嬷,韓嬷嬷。”
“快醒醒!老夫人要見你!”
“她等得急,你若是再不醒,小心她讓你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過了一時半刻,韓嬷嬷都毫無反應。
系統道:“應該是你之前下手有點重,韓嬷嬷老胳膊老腿兒的遭不住。”
姜點微默然,“那就以毒攻毒吧。”
末了,她煞有介事地挽起衣袖,“啪啪”兩個大耳刮子甩到韓嬷嬷的臉上,直甩得人東倒西歪,側着身子往地上栽倒而去。
而正是這一倒,得以讓韓嬷嬷猛然驚醒。
她劫後餘生般,臉色蒼白地捂着心口大喘粗氣,嘴裡也不幹不淨地唾道:“遭瘟的小貝戋皮子,死了好些年也不見消停!”
“還敢跑到夢裡來折磨我,看我改日不請人做法将你打得魂飛魄散!”
“啧。”
姜點微直起身,抱臂站在一旁,意味深長地道,“韓嬷嬷,是哪位高人作古多年都要纏着你不放啊?”
“莫不是你往日害過的可憐人?”
韓嬷嬷才從陰森詭谲的噩夢中驚醒過來,全然不曾注意自己當下所處的環境,是以當姜點微清甜中卻摻雜着些微惡意的聲音乍然響起時,她霎時駭得如芒在背,汗毛倒豎。
“你、你是何人...九娘子?!”
姜點微老神在在的表情,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對啊,是我。”
“韓嬷嬷,你難道得了夜遊之症?”
“否則行為為何那般古怪?好端端地不在自己房中睡覺,卻裝神弄鬼似的的摸到祠堂裡來?”
“虧得我膽子大,沒有被你吓出好歹。”
“隻是這夜遊症到底麻煩,我看你明日還是禀明祖母,自請出府去吧。”
她先發制人,韓嬷嬷的腦子又尚未清醒,很容易就被她似真似假的說辭繞得暈頭轉向,憑本能反應否認道:“斷無可能!”
“我的身子最是康健不過!怎會得那勞什子夜遊症?!”
“九娘子你休要污蔑老奴!”
姜點微攤手,“誰知道呢,反正我親眼所見,你還能賴掉不成?”
“好了好了,”她說着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呵欠,“你年紀也不小了,便是深更半夜,四下無人,你隻着中衣在外晃蕩也不成體統。”
“回去吧回去吧,别再煩我!”
末了,不等韓嬷嬷有所反應,姜點微就火速合上祠堂大門,再将門闩給闩上,任由對方回過神來後,如何氣急敗壞地叫嚣都無動于衷。
一夜無話不提。
天剛蒙蒙亮,晨曦的微光還未灑進祠堂的窗戶,姜點微就被劇烈的砸門聲吵醒。
她煩躁地頂着滿頭亂糟糟的頭發從柔軟舒适的被窩裡坐起身,氣沖沖地走到門邊擡腿狠踹大門一腳,罵道:“特麼的神經病!你是不是想死!”
外面的韓嬷嬷顯然被她的兇惡給震懾住,沉默須臾才色厲内荏地嚷道:“九娘子!”
“老夫人命你到祠堂來是受罰的!不是讓你高枕無憂的睡大覺!”
“你若再桀骜不馴,成心與老奴作對,那就休怪老奴無情到老夫人面前去告狠狠你一狀!”
姜點微能怕她的威脅?
當即冷笑道:“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你最好能一次性把我給摁死,如若不然,我給你好看!”
韓嬷嬷聞言,思及自己昨晚被她莫名偷襲的情形,以及眼下都還在隐隐作痛的腫脹臉頰,多少有些顧忌。
可轉念又想到老夫人一旦知曉九娘子如此嚣張,定然容她不得,便立馬挺直了腰杆道:“好!九娘子!”
“這可是你親口說的!你莫要後悔!”
姜點微翻了個白眼,又一腳踹在門上以示回應。
“滾!”
她這般滾刀肉,韓嬷嬷有火發不出,憋得老臉漲紅,最後不甘心地朝門口唾了一口,就罵罵咧咧地往嘉禧堂去。
姜點微得了清靜,自然是要繼續睡回籠覺的,不過她剛沾着床,系統又“叮”地一下冒出來,“宿主!有大事發生!”
“請問需要統統我為你直播嗎?”
“直播?”
姜點微掀被子的動作頓住,“你現在有直播功能了?”
系統露出得意的小表情,“那當然咯!這是統統版本更新後的新增功能哦~”
“隻要是圍繞宿主所在位置一定區域内,且合法合規的内容,都可以通過直播的方式為你展現。”
“總算有個實用功能了。”
姜點微心情大好,問道:“你說的大事是什麼?”
“姜家的醜事已經被傳出去了?”
“對啊!”
系統很是興奮,一頭小卷毛顯得過分過分蓬松,“昨晚杜管事聽從太子的吩咐把你的小作文重新謄抄了一份,并且将裡面的人物姓名都作了還原。”
“然後秘密投遞給禦史台的陳禦史。”
“陳禦史為人正直耿介,嫉惡如仇,最厭惡靠溜須拍馬、曲意逢迎等手段得到皇帝重用的佞幸小人,尤其是姜笃經常被他彈劾。”
“所以今天一上朝,他就當着滿朝文武的面把密信的大聲誦讀了一遍,還把姜笃罵得狗血淋頭,直言他罔顧律法、不修私德,與禽獸無異。”
“皇帝跟姜笃一丘之貉,他心虛想壓下陳禦史的彈劾,結果你猜怎麼着?”
姜點微配合道:“怎麼着?”
“當場就有其他官員出來反對,說坊間關于姜笃的流言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系統手舞足蹈的,講得相當投入,“皇帝問他從‘何處知曉此事?’”
“那官員便把在上朝途中到早點攤吃飯時,聽到路邊老百姓的議論的過程說了一遍。”
“皇帝還想繼續掙紮,哪知道陸陸續續點了幾個人問,得到的都是差不多的回答。”
“如果那些官員都是姜笃的政敵,皇帝還能搪塞過去,偏偏他們并不摻和黨争,态度中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