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周見青就在本地的招聘網站上找工作。這個工作好像不錯,現在快年底了,12月中旬找工作不容易,要是能應聘上,哪怕明年換了也算了過了年關了。
聯系好招聘人員,周見青踏上了找工作的路上。
公交車站,周見青圍緊了自己的圍巾,公交車站擋風處黑色反光面照了下鏡子,心中不禁浮起疑問:你要一輩子這樣嗎?
眼中的這個人熟悉而又陌生。他毫無變化,一直被人欺負,從小到大,他也不從反抗。為了母親,一切都值得。他卻也不認識自己了,明明曾今的自己那麼愛笑,那麼活潑,那麼開朗。照片中的他,是個快樂的小男孩。随着父親的離去,他的快樂減少了。
起初,他不懂。他以為父親睡着了,他還像往日般,與其他孩童玩耍。父親躺在家裡大堂的們班上,一動不動。阿姨找他回來,讓他在父親面前待着。至于,她的母親,當時在幹什麼,他毫無印象。他隻記得他的外婆,掐他的手,讓他哭,逼他哭。那是他的父親,他不懂,大人懂。
可是,小娃娃,那裡會懂。一個幼兒園的小朋友哪裡會懂,一個幼兒園都沒有畢業的小朋友,你告訴他什麼是死亡,簡直比讓他學會微積分還難。
到了出殡那天,他才明白,什麼是死亡。爸爸不會回來了。爸爸不是睡着了,爸爸沒有了。他哭,他放聲大哭。可是他的爸爸不會回來了,他的爸爸再也見不到他了,而他也在也見不到他的爸爸了,和他的爺爺奶奶們。
媽媽要改嫁。
爺爺說:“你帶他走,我們不要,難道讓我們來養?”
媽媽說:“我讓他長大回來。”
爺爺:“回來幹嘛,回來奪家産嗎?”
就這樣,他們母子被趕了出去,以改嫁的名義被正大光明的趕了出去。
過去的種種,印在周見青的心頭,他不敢忘,他不能忘。他沒有家,他不知道他的家在哪裡,他渴望有個家,有自己的愛人。他是那麼的渴望有一個人,白頭終老,一生相守,互相喜愛。
想着想着,公交車來了。
冬天寒冷刺骨,幸好杭州的公交車冬天都開着空調,這鄉下地方也是一般。要是這車可以開到地老天荒那也是不錯的。
坐在最後一排角落,他也不敢看床上的人,也不原看車上的人。世人都一樣,不過生就了不同皮囊而已。而他,也不過一副臭皮囊,涵蓋着自己那破碎不堪的内心。真當是好笑,世人皆好笑,為了車子、房子、票子,奔波往來,到頭來,什麼都帶不走。這車上的人,都有父母親人,最終都是一個人走。車、房、錢,他們都帶不走。活着的人燒些紙錢給下面的人,一方面是做戲,一方面是安慰自己是個大孝子。畢竟,這世上孝順孩子少。活着時候不盡孝,死了都想稱一聲孝子。
周見青心想:我偏偏要與他人不同。不與世俗同流合污,隻想一生“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若是尋一心上人,必不負他。叫那些人看了我生氣才好呢。
小鎮的路都是小道,路也不遠,很快他就到了。
一路走上去,一路找上去。
雖是不遠,可他也從未來過如此僻遠之處。到底鄉下頭,這樣地方,倒也是空氣清新,别處比不得。
他來到一處綠色的房子,這個工業園區竟都是綠色,這老闆怕是受過什麼刺激,又或者是想受什麼刺激吧。草綠,樹綠,房子綠,人也會綠嗎?
他進去就看到門口放着綠色的牌子,跟着指示上了二樓。
嗯……這裡的裝修也都是綠綠的。
前面門口站着一個男子,周見青向他詢問面試處。身後出現一個懷孕的女人,挺着大肚子,好似就要生産,說:“面試在這裡。”
周見青進去,兩人交談了幾句,便讓他第二天來上班。
他出來後,那大肚婆還送他出來,周見青微微鞠躬,告辭。
晚上,周見青躺在自己的床上,放空着自己。窗外大風刮着,窗戶被吹得呼呼的響,好似有人在拍打。他看着紅色鮮紅的窗簾,與其說是窗簾,不如說是一塊布,讓她的母親穿了一根繩子,又在牆上固定了釘子,才得以完成一副窗簾。
窗前就是他的書桌,那桌子是他念初中時候,他的繼父給他買的,那是他繼父給他買過最貴重的東西,要一百元。
桌子也舊了,房子也舊了,唯有那個衣櫃,和這個房間格格不入。它是那麼的高貴,那麼的貴,就像一個小姑娘,周圍都是爛泥。如果不是那場病,他也換不來這個衣櫃。從小到大,他什麼都沒有。他想買書,媽媽不肯買,因為書真的好貴啊。他生病,想看病,媽媽也不肯帶他去看病,因為窮人是沒有資格生病的。
少年不年少,他也想好好活着,像個人樣。
我不想一輩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