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馨甯解開綁畫幅的繩子,靈星頭往前伸了伸,正要看畫的什麼,卻突聽得一個尖銳的聲音喊道:“陛下駕到!”
衆人連忙行禮,靈星跟着起身低頭,她躲在靳靈月身後,并不打眼。
“平身吧”
是一個有些混雜的男聲,靈星視線看過去隻看到明黃色的衣擺。
話音剛落,衛貴妃就笑着迎上去,“陛下怎得空閑來?”
皇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随後走向主位,皇後立即将位置讓出來,待皇帝坐下,皇後才在一旁的位置落座。
靈星順勢被擠到一旁,她幹脆就站在靳靈月身後,一個可以将現場盡收眼底卻又不容易被上首幾人發現的位置。
衛貴妃抱着皇帝的胳膊,神色親昵道:“陛下來得正好,我侄女馨甯正要獻畫,不如請陛下點評一番?”
皇帝眼神落在下方站着的粉衣女子身上,他聲音聽不出喜怒,“那就呈上來看看”
太監總管立馬上前接過畫,仔細檢查過後才呈到皇帝面前,,靈星用眼角餘光掃了掃,那畫上是一副簡簡單單的民耕圖,畫中心一個男子正在插秧。
論畫工,這畫遠不及剛剛那副牡丹圖,靈星正這樣想着,卻聽見一旁皇帝大笑,“哈哈,不錯不錯”
“你這丫頭膽子不小啊,竟然敢把朕畫成這般模樣”
衛馨甯抖着身體跪地,“陛下恕罪,臣女不善舞文弄墨,隻是去歲農時,臣女有幸得見陛下體恤子民,親自農作,臣女家農莊的奴仆聽聞此事,紛紛感激陛下愛民卻不得見天子威儀,纏着臣女詢問當時情景,臣女一時鬥膽才将當時情形畫下來,誰知今早出門前侍女拿錯了畫作,這才冒犯了陛下,請陛下責罰”
好經意的馬屁,靈星眼神不禁轉向首位的皇帝,隻見皇帝表情嚴肅,片刻後卻笑道:“哼,這畫工技甚拙,朕沒收了,省的傳出去給你爹衛相丢臉”
“謝陛下”
皇帝表情收了收,他看向下首站着的二皇子,“朕今日奪了你的禮物,你說這該如何啊”
二皇子上前賠笑,“兒臣惶恐,本就是表妹粗心之過,父皇懲罰的對”
衛貴妃适時地接過話,“陛下,馨甯這丫頭性格冒失,臣妾等會兒定好好教訓教訓她,您就寬宏大量饒了她這一回吧”
皇帝笑了笑,“倒是朕的不是,不如,就讓衛家丫頭現場作一幅畫再送啟安?”
衛貴妃興奮地對衛馨甯道:“還不快謝恩?”
“臣女謝陛下,隻是臣女畫藝不精,不敢當衆獻醜,不若臣女給表哥彈一曲,臣女近日找了師傅學了一首新曲子,日夜勤學苦練”
“哦~,什麼曲子?讓朕也聽聽”
衛馨甯擡頭看了二皇子一眼,害羞道:“鳳求凰”
皇帝:“哈哈哈哈”
皇帝調侃衛貴妃,“這丫頭的性格還真是跟你這個姑姑如出一轍”
“陛下,大庭廣衆怎可笑話臣妾”
皇後端坐一旁,嘴角抽了抽,像是厭煩了這出戲。
皇帝掃了在場衆人一眼,目光在梁清蘿身上停留片刻,衛貴妃見狀打趣道:“陛下,梁大小姐方才也向皇後娘娘獻了一副牡丹圖”
皇帝聞言瞥向身側的皇後,皇後立即讓侍女将畫展開給皇帝看,皇帝從上到下掃視了這幅畫,随即眯了眯眼睛,笑意未達眼底,“好啊,妙筆生花”
他看向梁清蘿,“太傅近來身體可好啊,朕也許久未見過老師了”
梁清蘿福了一禮,“啟禀陛下,伯父現下在錦州小住,已有一段時間未回都城了”
皇帝若有所思,“朕記得,老師老家是青州,為何去了錦州啊?”
“回陛下,蕭師兄現任錦州下屬的縣令,伯父是去監督師兄去了”
沒人注意到皇帝眼中閃過一抹暗芒,“蕭狀元驚才豔豔,又是老師的得意弟子,當個小縣令着實是屈才了”
二皇子眼神閃了閃,給衛貴妃遞了個眼神,衛貴妃提議道:“陛下,今日是梅園宴,扯旁人做什麼?”
皇帝回神,清了清嗓子,“啟安也到了娶妻的年紀了,我看這衛家丫頭古靈精怪,正好配啟安這古闆的性子”
一錘定音,二皇子妃的人選是徹底定下來了,皇帝又指了兩個長相不差的給二皇子做側妃,随後帶着衛貴妃離開。
皇後留下一句,“散了吧”也施施然而去,宴會終于散了,靈星帶着蘭若趕回莘蘭殿,今日沒有午睡她有些困了。
兩人路經過禦花園時,靈星瞄到花池裡飄着一截藍色的衣裙,走近一看,竟是個女子在水裡,那女子還在輕微地掙紮。
此時四下無人,靈星趕緊脫了鞋子和披帛,對蘭若說了句“快叫人”,随即縱身一躍往女子遊去。
岸上的蘭若則被她突然的行為吓得尖叫:“殿下,來人呐,快來人呐!”。
靈星奮力遊到女子身邊,托住她的身體正要把她往回帶,卻發現女子的腳被花莖纏住,靈星遊到水下将花莖折斷,女子這才掙脫,她們離岸邊也不是很遠,靈星帶着人遊到岸邊。
蘭若見狀沖了過來:“殿下你怎麼樣!”。
“我沒事,快搭把手把她拉上去”。
蘭若拉着女子的雙手,而靈星則擡着女子的腳使力,總算把女子弄上了岸,她自己也上爬了岸。
靈星此時已是力竭,不遠處跑來不少侍衛和宮女,靈星被蘭若扶起,她看着救上來的女子,伸手探了探鼻息,很微弱。
侍衛已經趕到,為首的人半跪:“殿下,屬下救駕來遲”。
“我沒事,可有醫官,快看看這個姑娘”。
侍衛看了眼躺着的女子,衣着打扮不像宮女,說道:“殿下,這裡沒有醫官,可令人速速送這位姑娘去偏殿,同時傳醫官來診治”。
這一來二去人都要耽擱沒了,靈星顧不上其他了,用急救法擠壓出了女子體内的積水,又做了人工呼吸。
隻聽聞周圍一片吸氣聲,靈星無暇去顧,人工呼吸反複幾次後,女子總算清醒了些,心口的起伏也比之前強了不少。
靈星松了口氣,看向蘭若和侍衛,隻見眼前烏泱泱的十幾号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之事,靈星默了下,人工呼吸對這裡的人還是有點太超前了。
靈星咳了一聲:“立馬将此女子送去偏殿,再派人傳醫官來診治”。
“是”,侍衛反應過來,讓兩名宮女将女子擡走了,靈星擡手讓其他人散了,太監宮女離去卻又紛紛回頭偷偷看她。
蘭若則一把抱住她,“嗚嗚,殿下你沒事太好了,吓死我了,嗚嗚”。
靈星拍了拍她的背,“我沒事了,别哭啦,快扶我回莘蘭殿”。
兩人相扶着站起來,兩人才發現靈星還光着腳呢,她今日的裙子長,岸邊的草也豐盛,倒是沒有其他人注意到她沒穿鞋子。
蘭若一路小跑着将鞋子拿過來給她穿上,扶着她回莘蘭殿,路上靈星看到有不少太監宮女探頭探尾的,回到莘蘭殿,小平子被兩人如此狼狽的模樣吓了一跳,“殿下這是怎麼了,要不要傳禦醫啊?”。
靈星有氣無力的說:“不必,去燒點水,我要洗澡”,她身上一股土腥味。
“是”,小平子趕緊去燒水了。
一個時辰後,靈星收拾幹淨,蘭若也換了身衣服,剛坐下喝了口茶,就有太監來傳話:
“殿下,皇後傳您去未央宮”。
是為了剛才救人的事還是今天早上她穿太素的事?
“知道了,這就去”。
靈星跟着太監馬不停蹄地趕到未央宮,隻見皇後面色不悅的坐在主位,見她進來直接呵斥了一聲:“跪下!”。
靈星愣住了,她犯什麼事了?
而且她不習慣“跪下”這個動作,她見皇後臉色愈發難看,而且人在屋檐下,還是先單膝再雙膝觸地跪下了。
皇後面現怒色,“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何錯事”
“兒臣不知”
“你今日下午在禦花園幹了什麼”,皇後拍了下桌子。
“我下午路經過禦花園,見一女子在水裡掙紮,就跳下去救她上來”,靈星如實道。
“救人之事自有侍衛宮人來做,你一個公主隻身跳下水救人,成何體統”
“當時四下無人,我見那女子氣息微弱,所以才急着救人”。
“好,你救人也算是功德一件,可你折了禦花園的金蓮,你可知那是太後在元佛寺請無塵大師開過光的種子種下的,給陛下祈福的!”。
靈星聽完回想了下,那株荷花跟普通的荷花區别不大,就是花苞更大些。
“還有你在救了那女子後,你做了什麼,你,你”,皇後生氣的指着她,說不出後面的話。
靈星感覺大事不妙,雖然她不覺得人工呼吸有什麼,金蓮祈福也很迷信,但是看皇後的反應,她應該是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