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青瓷盤“叮”一聲,從蘇二娘手裡飛出去,不偏不倚地,正好卡在王大錘的槽牙裡。
旋即,又“哐當”一聲掉下來,碎了一地。
“嗯嗚嗯嗯嗚……”王大錘含糊不清地嚎着,而伸出的手,又從半空中迅速折回來,緊緊地捂住臉,表情扭曲到一時失了聲。
蘇二娘原本是要端着茶盤,給前來捧場的街坊四鄰添茶水,轉頭便見此人,伸手觸向沈書韫,情急之下,隻好扔出瓷盤。
掙紮了一會兒,王大錘終于發出了“呸”聲,吐出了半顆碎牙,都這樣了,他手裡的銅煙杆兒,還不忘敲得一旁的書架砰砰作響。
随即,憤怒地咆哮道,“我的牙,我的牙啊!”
“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砸我,今兒個,我倒要驗驗這鋪子,梁柱到底結不結實!來人,給我砸!”
一群小厮紛紛掄起棒子正要砸向兩側書架。
蘇二娘從賬台下扯出裁紙刀,對準眼前的男子,刀尖兒瞬間挑起他松垮的腰帶。
再一扭,鋒利的刀刃便直接将其削斷,圓滾滾的大腿白肉,随褲子降落,而展露無遺。
王大錘慌忙埋首提褲子瞬間,裁紙刀又輕飄飄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你們砸試試!我蘇二娘是個粗人,除了力氣大,使刀快,沒有别的。”
王大錘彎眼朝下,感受到脖頸處一絲若隐若現的冰涼,内心慌亂,額間亦微微微出汗汗,聲音緩了下來,“别,别動!”
一旁的小厮,四周望了望,看着自己的頭兒被女子架住,都不敢輕舉妄動。
“這位官人,今日賀喜的方式很特别,還不知是哪門哪府的?”沈書韫一臉無辜的表情,語氣淡然。
“臭娘們,你都把我打成這般了,還裝!還不放了我,知道我是誰嗎?”王大錘慫了一時,而後想到自己的身份,不禁恢複了神氣。
沈書韫眼神示意,蘇二娘從脖頸處收起裁紙刀。
王大錘一聲“你們給我等着”,說完,捂臉正要跑。
突然,蘇二娘,“我管你是誰,天王老子來我都不怕!”
忽地,掀開硯台,半凝固的墨潑灑在他鞋上。
趁他抱着腳跳的檔口,又抓起尋常量紙用的布尺,三下五除二,麻利地将王大錘反綁在堂内梁柱上。
“諸位街坊四鄰做個見證。”沈書韫笑意盈盈,取下發簪,撥弄成刻刀。
橫眉冷眼看向男子,單手舉起,淡聲道,“這位官人今日要驗我書鋪的梁,那我們今日就按照《工部營造則例》——”
沈書韫用刀尖輕穩地劃過梁柱漆面,“倘若要是驗出蟲蛀賠十兩,可驗出完好......”
蘇二娘翻捆着王大錘,不讓其動彈,沈書韫突然轉手,将發簪鋒利的一面指向王大錘,“您說該賠我們多少?”
“兩位女俠饒命!”王大錘此時已被蘇二娘扭成麻花,鼻血混着墨汁糊了一臉。
蘇二娘解開布尺,“一不留神”帶翻了書架頂部用作驅蟲的蜀椒,蜀椒傾瀉而下,全扣在了他的頭頂上。
噴嚏連天的王大錘,被縮首縮縮尾的一衆小厮 ,擡豬一樣,擡出了永福坊巷口。
恰逢日頭出來,金色正照射至“七雅書鋪”匾額上,沈書韫收好發簪,插入髻間,轉眼又恢複了一臉柔美與恬靜的氣息。
打趣道,“二娘你這招蜀椒浴可比我的發簪高明多了。”
真是惡人自有惡招磨!
四鄰從未見過吃了鼈的王大錘如今日這般,人人拍手稱快,亦替兩位娘子捏一把汗。
“我看你們倆也夠傻的,你知道他誰嚒?”
人群中忽地竄出一襲嫣紅裙女子,甜聲甜語,還添了絲責備。
開業這天,到底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