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斯珉，你奶奶說你知道人在哪，讓你帶着他去醫院，老師開車送你們。”

班主任的話陸斯珉聽到了，但做不出反應。

他不敢想現在去跟隋天意說楊奶奶在醫院會發生什麼，明明吃完飯來學校的路上隋天意還偷偷跟他說元旦假他回老家。

天氣冷了，他得回去看看家裡有沒有什麼楊奶奶不好弄的事兒。

班主任拍了拍陸斯珉的肩膀，她知道對于十六七歲的孩子來說，無法輕易接受至親的離世，但時間不等人，趕快點還能見上最後一面。

“醫院那邊……”

沒時間了……

陸斯珉懂了言外之意，僵硬的四肢這才重新湧入血|液，強行穩住心神，撐着扶手站了起來，彎着腰往外走。

“老師，我去喊他，那我們……”

“老師就在外面等你們，車牌号你知道的。”班主任見人回過神來，也不過多說什麼，她先啟動車，等人出來直接往醫院走。

陸斯珉點點頭，勉強扯出一個笑，僵硬無比，看向班主任道謝：“謝謝老師，我……”

“别說這些了，趕緊出來昂。”

說完，班主任轉身往外走，還好在禮堂，她的車就在附近。

……

基本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台上，加上燈光昏暗，時不時也有人出去上廁所，根本沒多少人關注走道上的陸斯珉。

剛好，隋天意就坐在走道邊上，至少陸斯珉不用繞過其他人。

“意哥。”

陸斯珉輕輕搭上隋天意肩膀，等隋天意轉頭的時候又不敢說了。

舞台上燈光一閃，照在陸斯珉臉上，眼眶紅了，臉色蒼白。

隋天意一下子就愣住了，他剛還跟旁邊的人說了讓他們上台回來的時候挪個位置，這麼點時間人就氣哭了？

大少爺氣性什麼時候又大了？

“不是？你……”

陸斯珉不敢看隋天意眼睛，上手牽住隋天意，很用力，隋天意的指骨都要被捏在一起。

“你先出來，我跟你說點事兒。”陸斯珉語速賊快，生怕慢一點就說不出口。

“呃……你先松手，我拿點東西。”

隋天意隻以為是陸斯珉被氣哭了不好意思，等陸斯珉松了手，迅速收了垃圾塞包裡，彎腰起身往外走。

還沒等隋天意繼續問什麼，陸斯珉握住他的手，往外跑。

隋天意：……不是？氣成這樣？

出了禮堂，一瞬間被冷氣裹挾着，明明進來的時候還行，怎麼這會兒氣溫驟降。

陸斯珉一直沒說話，拉着隋天意一路下了樓梯。

手露在外面，又被握着，倒是感受不到寒冷。

隋天意腦子裡已經模拟了好幾套道歉方案，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畢竟以前可沒見過這陣仗。

前方一輛車按了下喇叭，陸斯珉認出車牌，一言不發拉着隋天意往那邊走。

這走向不對，隋天意有點慌，總不能陸斯珉要把他賣了。

“不是……”

“先上車，車上跟你說。”

陸斯珉緊繃着神經，把隋天意塞進車裡，不知道時間來不來得及，隻希望能見上最後一面。

……

車停在醫院門前停車場，路上下了雪，為了安全考慮，已經是最快速度。

隋天意看着窗外的紅色醫院燈，被車窗上化掉的雪折射出多條細線，字被拉長，有點看不清。

他愣了一會兒，先是沖陸斯珉班主任笑了笑，“謝謝老師，麻煩了。”

“沒事兒沒事兒，老師跟你們一起去。”班主任說完，迅速解了安全帶開了車門，倆孩子還小，不可能就單獨讓這倆孩子進去。

隋天意其實挺想有個人說是開玩笑的，但是沒有，最終還是自己開了門。

停車場地面是镂空的磚，腳下有點沒實感。

隋天意看着面前的醫院大門，這會兒沒什麼人，他突然有點想往回走，本來就沒幾個人往醫院裡走，那他不進去，今天是不是什麼都不會發生……

陸斯珉迅速開了另外一邊車門，繞過車尾走到隋天意身邊。

從他在車上跟隋天意說完，隋天意就是這樣，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不說話，就是看着窗外。

“走吧！楊奶奶在等。”陸斯珉捏了捏隋天意胳膊，帶着哽咽，隋天意的悲傷他看的一清二楚。

隋天意好似突然被點醒，點點頭，往醫院裡走，病房他知道，在路上就說過了，他又在心裡重複想了很多遍。

步伐越走越快，過了門診部，看到住院部的牌子，隋天意心裡的難過一下子湧出來，拔腿往那棟樓跑，跑的很快，陸斯珉差點沒跟上。

“老師，我先跟着他跑昂，麻煩老師了。”陸斯珉本來都往前跑了幾步，又想到身後還有班主任，趕緊回頭着急解釋着。

“沒事沒事兒，記得位置，快去快去。”她的體力比不上倆大小夥子，趕緊擺擺手讓他們先走。

得到答複，陸斯珉一扭頭追上去，一眨眼兩個人的身影就竄進樓裡，消失在班主任視線中。

……

十樓，15房，3床。

等電梯的人太多，隋天意等不及，扭頭進了樓梯。

二、三、四……

一層兩段樓梯，化作幾個大跨步往上沖，最後一層的時候，喉腔的血腥味越來越濃，腿有點邁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