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是有點困了。”
“天色不早了,要不要早點休息?”
[你看過他的眼睛嗎?]
這聲質問突然響徹他的心間,張重光幾乎是下意識擡起眼,堂而皇之地對上了對方的眼睛。
這雙眼睛因為笑容彎了彎。
可是如果單拎出來自成畫框,便看不出一點應有的笑意。
是平淡的,毫無波瀾的凝視。
一種不屬于人類的凝視。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背後的汗毛豎立,整個脊背都忍不住僵直了起來。
一種恍然的虛幻。
擊得他頭暈目眩。
于是,他點了點頭,聽話道:“好,我們睡覺吧。”
李燭似乎沒有發現他的情緒變化,隻是默默俯身将他從沙發上抱起來。
正如往常一樣,抱着他上了樓。
那寬厚的手掌慢條斯理地安撫着他,輕輕拍打着他。
輔助他盡快進入夢鄉。
可不知為何,張重光此次。
再難入睡。
他失眠了。
一直到第二天,他坐在咖啡館二樓的時候。
那雙眼睛都能看出些許疲憊。
覃鴻輝将資料遞到他面前,任由他查看。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張重光擡了擡眼,道:“這不代表我一定會幫你們。”
覃鴻輝看似無所謂地聳聳肩,道:“你先看看這些資料吧。”
“你一定會認同我的觀念。”
張大少爺以很快地速度去查看了手中的資料,最終,他得出結論:“這些線索可以互相串聯,形成完美的閉環。”
“但隻要套用在李燭身上,就會變成一盤散沙。”
覃鴻輝點點頭:“但這些線索的出發點都是李燭。”
“這就是這案子的棘手之處。”
“他似乎把一切都設計好了,每一環都是恰到好處的。就連被我們發現,懷疑,可能也在意料之中。”
張重光思索片刻,攪動咖啡杯的手指一頓。
“我還是無法信任你。”
“我不認為你這些資料和話術把我說服了,我更願意相信我自身的感官。”
“你不需要信任我,你隻需要做一件事。”覃鴻輝道。
“他恐怕隻會對你露出些許真面目。”
張大少爺僵硬地眨了眨眼,喉嚨滾動:“什麼事?”
中年男人抿了抿嘴唇,下意識想從口袋裡掏出一盒香煙,卻突然意識到這裡是咖啡館。
不遠處的牆上還貼着禁止吸煙的标識。
于是,他的手僵持在半空。
他轉了手,掏出另一件東西。
“把這個帶在身上。”
張重光垂眸,盯着桌面上的小盒子,似乎知道裡面是什麼一樣。
“這種手段是不能成為證據的。”
覃鴻輝突然笑了笑,有些疲憊地靠在椅背上,磨了磨牙:“确實,現在我已經拿他沒辦法了。”
“但我自己還想知道真相。”
張大少爺勾了勾唇角,維持眼下的平和:“盡管無法定罪。”
覃鴻輝:“盡管無法定罪。”
張重光再也忍不住嗤笑了一聲,他身體前傾,靠近對方,輕聲呢喃道:“其實這一切都是你自以為是的執着。”
盡管如此,他的手掌還是握住了那小小的四方盒子。
覃鴻輝的眸子顫了顫,
這便夠了。
……
穗安景園。
李燭今天下班有些晚。
張大少爺準備了一大桌子菜,當然,是他點的外賣。
他坐在餐桌上,等愛人回家。
大理石餐桌上蒙着一張複古蕾絲桌布,華麗的定制餐盤,兩盞燭光。
十幾道菜,兩瓶伊貢慕勒。
華麗的血紅玫瑰擺在中央的位置。
這是一場燭光晚餐。
精緻、奢靡以及濃烈的虛幻。
李燭站在玄關,将公文包和外套脫下來挂在架子上。
他換了家居鞋,不緊不慢地走向餐桌。
周圍的光線很暗,隻有燭光反射出來的昏黃燈光。
小少爺端正地坐在一邊,歪着腦袋沖着他笑了笑。
他手裡握着一杯酒,已經喝了一半。
“你可算回來了……”
“你最近好忙哦。”張重光垂了垂眼,聲音明顯有些委屈的埋怨。
李燭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
“明天就休假了。”
“喝酒前吃了點東西嗎?”
張大少爺搖了搖頭。“沒有。”
男人的手溫柔地撫摸着他,劃過他的耳垂,落在他的脖頸上。
也不算束縛,隻是輕輕落下。
“小光,有些不乖了。”
“壞孩子。”
小少爺仰着臉,将自己的臉送到對方手裡,使勁兒蹭了蹭。
他那雙橙棕色的眼睛笑眯眯的,眼尾帶着淡淡的紅暈,是微醺的痕迹。
“我不想做壞孩子。”
他的臉頰微微用力,在他的掌心磨锉。
似乎,在催促着什麼。
李燭托着他的臉頰,手指輕輕拍了拍,動作不大,力氣卻有些重。
“SHHH————”
他的動作,像是在拍打獵犬的臉頰。
不夠嚴厲,卻足夠威壓。
張大少爺的臉頰很脆弱,已經紅了一片。
他的那雙眼睛依舊盯着男人,充斥着翻湧的懇切。
眼尾已經帶了點濕潤的光。
男人的聲音低沉下來,像是輕哄:“Good puppy……”
“Punish or kiss?”
懲罰還是親吻。
張重光聲音微顫,伸出一點舌尖:“Both.”
李燭嗤笑一聲:“Naughty greedy little thing.”
貪心的壞孩子。
會得到想要的一切。
“啪!——————”
響亮的巴掌聲。
伴随着小少爺壓抑的哭聲,伴随着男人輕柔地親吻,伴随着兩人黏連在一起的粗重呼吸。
以及那荒唐共頻的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