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做不到。
長期被言語打壓,她的身體已經習慣了在聽見罵聲時僵在原地。
不能反抗,不能頂嘴,不然他們就再也不愛她了。
歎了口氣,簡暖陽擦掉眼淚,繼續往前走。
回家吧。
推開家門,紅毛狐狸一如既往從鞋櫃上方躍入簡暖陽懷裡,她也如往常一樣穩穩接住她。
勉強對小紅笑笑,簡暖陽放開它。
僵直着身體走進廚房,簡暖陽拿起刀,又放下刀。
應該先洗菜的,簡暖陽想。
心不在焉,她做出一份很難吃的晚餐,但簡暖陽還是一口不剩地吃完了,她不喜歡浪費食物。
小紅已經快急死了。
買回來的人突然一直不說話,邊哭邊做家務,怎麼辦?
‘嗚嗚徐千,求助求助。’
‘說。’它提到求助,徐千沒再像以前一樣晾它一會兒再回,而是立馬應答。
小紅在桌底望着簡暖陽的下巴,‘小陽回來一直哭,我去蹭她她就笑一下,然後繼續哭,怎麼辦?’
它第一次養人,沒遇見過這種情況。
徐千的記憶裡也沒有相似的範本能讓它參考,小紅隻好蹲在簡暖陽腳邊陪她。
正在參加宴會的徐千皺眉。
“徐、徐總……”
對面人的語氣頓時變得驚恐,臉上也小心賠着笑。
徐千沖他舉了下杯,“抱歉,失陪。”
不是我說錯話了就好。
那人頓時拍拍胸膛,一副死裡逃生的模樣。
徐千随意地把酒杯一放,快步向外走,身後的鐘洽急忙拿起她的外套跟上。
‘詳細說說情況。’
明明人從辦公室離開的時候,還喜氣洋洋的。
‘沒有更詳細了,小陽回來就沒說話。你不知道,她走進廚房第一件事就是拿刀,給我吓得,幸好馬上又放下了。’
那就是精神恍惚了。
徐千看見追出來的鐘洽,以及鐘洽欲言又止的表情,徐千睫羽一顫。
她意識到自己出現了嚴重失誤。
這場宴會很重要,至少比一個員工的心理問題重要。
徐千頓住腳,問鐘洽:“她之前在公司的人緣怎麼樣?”
她知道簡暖陽沒有别的朋友。
小紅沒有特意提到回家晚,那就是也沒去别的地方。
說明還是公司的人影響到了她。
鐘洽當然知道這個“她”是誰。
他看看徐千的臉色,直截了當地說:“她的小組職員都遮遮掩掩,說和她關系不錯,但看幾個組長的表情,簡暖陽應該是挨欺負的那個。”
“查,今天下午兩點二十左右,那個小組擅離崗位的人。”
徐千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管這件事。
她處罰胡子薇,是因為她煽動劉衆找珀西爾的員工敲詐勒索。
不管劉衆有沒有成功,徐千不允許自己受到挑釁。
這次能洩露職位變動,下次就能主動洩露公司其他信息,這樣的員工,不适合留在C國的總部。
“好的,”鐘洽隻是低頭應是,“可……”
宴會上的每個人都不簡單,徐千作為萬衆矚目的新貴,她不該離開。
徐千受意,轉身朝宴廳走,“你先查,後續我來處理。”
‘她是成年人,她的事别人管不了太多。’
‘可是……’小紅知道這個道理。
‘我會通知監測中心的工作人員,給她預約心理檢查。你比我更明白,她需要更專業的治療。’
好吧。
小紅知道徐千說的對,從地闆上爬起來,發現簡暖陽進了廚房,它也跟了進去。
好在簡暖陽隻是洗碗擦竈台。
接下來一整晚,小紅都始終緊跟着簡暖陽的步伐。
她安靜地洗完澡,吹幹頭發,抱着小紅玩了一會,沒有打開每晚都會開着的小夜燈,然後小聲和小紅說晚安。
“嘤。”
小紅舔舔她的臉頰,注視着她躺下去。
它也倒在簡暖陽為它買的嬰兒枕頭上,面朝簡暖陽。
狐狸的夜視能力很強。
此時,小紅才懊悔,為什麼自己不是真正的狐狸。
作為精神體,它的能力來自共生者徐千。
小紅需要很努力地瞪大眼睛,才能看清簡暖陽隐在黑暗中的面部輪廓。
她睡着了嗎?
沒聽見哭聲,沒感到顫抖,小紅隻能這麼猜測。
等到月輝最亮的時刻,小紅小心湊到簡暖陽枕邊。
清新憂郁得像一朵雨後茉莉的女人緊緊閉着眼睛,睫毛被粘成一簇一簇的,鼻尖通紅,小紅幾乎聽不見她的呼吸聲。
可是枕頭卻被濡濕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