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緩緩打出一個問号:“?”
悟少爺那種調皮的性格,就算是假裝亂揮手實則是想打對方的臉也是很正常的行為吧,怎麼會覺得她引以為傲的可愛臉蛋沒被蹂躏過呢?
盡管她不理解夏油傑為什麼要問這種問題,但做老師的總是對聽話的學生格外偏愛,何況等他進高專,自己這個半吊子老師自然也就要退場了。
于是她誠實的點了點頭。
“這樣啊,總覺得有點在意呢。”夏油傑看上去似乎有點失望,說出了一句很耳熟的話。
花九:“……?”
這句話她是不是今天才在另一個人那裡聽過?
說話間,一人一邦布已經穿過了走廊,花九收斂心神,擡起腦袋看向了怨氣更重的樓上,眼神嚴肅起來。
*
海野原隆正縮在講台的縫隙裡瑟瑟發抖。
雖然受困于狹窄的視角,讓他看不到講台下的情形,但他卻能清晰的聽到,有桌椅被推動的聲音,然後是黏膩的,像是某種蝸牛爬行過的動靜,正在寂靜的教室裡,時不時響起來。
每當那聲音逼近的時候,鼻腔裡就會撲進濃烈的焦臭味,像是人體組織被燒爛,已經淪為焦炭的肉發出滋滋滋的聲音。
“海、野……?救救我,好疼啊。”
那個聲音恍惚而空洞的在教室裡回蕩着,毫無情緒的重複着這句話。
海野原隆拼命捂緊嘴巴,唯恐自己發出一點動靜就被對方注意到。
一開始,不是隻有他一個人。
但是和他一起逃命的同學在上樓的時候崴到腳,沒辦法再行動,聽到身後的聲音和腳步宛如催命符一樣正在步步逼近自己,海野原隆太害怕了,于是丢下他自己跑掉了。
那個男同學留給自己最後的回憶,不是臨死前惡毒的詛咒,他從不害怕這些;也不是因為恐懼和被抛棄于是糊滿淚水的、猙獰的臉。
而是聲音,是他頭也不回跑開了以後,身後那如影随形,仿佛永不止歇的咀嚼聲。
……他被吃掉了。
怎麼辦?怎麼辦?!
這棟樓裡現如今不出意外隻剩下自己一個活物,而想要他命的咒靈還在教室裡梭巡着,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真的沒有眼睛,至今還沒有找到講台上來。
在這樣的絕境裡,他第一個想起的是總被自己冷語相待但永遠溫柔的母親。
母親,對母親肯定不會見死不救,她肯定能找來那些咒術師來救他,對,他肯定能獲救,他沒有理由不會被救出去,隻要他躲得好好的……
鼻腔裡的焦臭味突然濃烈了起來,講台動了一下,是有什麼東西跳了上來。
“海、野?”
視野突然變黑了,海野原隆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不是天黑了,而是有什麼把頭垂了下來,倒吊在自己面前,擋去了全部的光,正仔細地、貪婪地打量着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
極度的恐懼擠壓着喉嚨,讓他發出了野獸瀕死般的尖叫聲,下一瞬,教室門被人粗暴的推開,視野裡的頭擡了回去,鼻腔裡的焦臭味頓時淡了不少,他恢複了視力。
“……”
*
“跑掉了呢,那東西很靈活,擁有智慧但沒有人性的東西就這點會很麻煩。”
花九從教室外走進來,面對夏油傑詢問的視線搖了搖頭。
她轉而看向眼前這個正因為恐懼過度而神經質痙攣着身體的男生,事态緊急,也沒有繼續讓他冷靜的時間了。
“現在活着的人隻剩你一個人了嗎?”
像是聽到什麼關鍵詞,男生瞬間擡起臉:“活着的人……對、對!現在活着的就隻剩我一個人了,你們快救我出去!其他人都死幹淨了,帶我出去我會讓我媽媽報答你們!絕對不會叫你們吃虧!”
話音剛落,海野原隆就注意到面前的金發少女那探究的視線落到了自己臉上,雖然還是那副淡漠的樣子,但對他的興緻明顯低了下去。
“有沒有人質我們等下會再确認。”
她似乎失去了繼續與他交談的欲望,而是轉而看向另一個黑發男生。
“這次維持邦布形态的時間不夠,那隻咒靈跑掉了,不解決它的話以後會有更多隐患,難保沒有更多咒靈被吸引過來。”
他們竟然不打算直接帶他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等等!”聽到這裡的海野原隆連忙打斷了她。
“那隻咒靈真的很恐怖,說不定連你們也不是對手……我勸你們别急着去送死,趕緊離開這裡,然後派更多人手過來再抓不是更穩妥嗎?”
倒不是他不相信母親的眼光,隻是面前來支援的再怎麼看隻是兩個高中生,面對這麼危險的咒靈,不該找一些年紀更大的更有戰鬥經驗的人來嗎?
那個男的就算了,說白了,一個小姑娘能頂什麼事?她高高在上的态度也讓他覺得不快。
花九面色平淡的瞥了他一眼,反倒是他旁邊的男生先開口了,語氣很溫和。
“我理解你的害怕,但是隻要跟緊我們,關鍵時候不亂跑,我們會想辦法把你帶出去。”
這話聽着就順耳多了,海野原隆自動忽略了他的提醒,臉色緩和下來。
“我知道了,我會配合你們行動。”
雖然這不是夏油傑第一次與咒靈戰鬥,但關鍵時候态度聽話的人質總是會更讓人放心。
他神色認真的微微颔首。
*
等到海野原隆休息了一小會兒,三人離開了教室,然而走到拐角處的時候,花九突然冷不丁的停了下來。
“老師?”
夏油傑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什麼都沒有看到。
“我剛剛看到那棟樓有個人影過去了,我需要去确認一下,兵分兩路吧,你負責這棟樓,我去那裡看看。”
可她剛剛明明說了不會分開行動……對上花九的視線,夏油傑頓了頓,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指鄭重的點了點頭。
就算花九不在,他也會努力保護好眼前需要幫助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