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總覺得有人在念自己,因為這幾天她已經打了好多個噴嚏。
這種情況還要工作實在太讨厭了,她緊緊抓住車門,不願意被五條悟拖下去。
“我隻是來給佐川小姐代班的,放完帳我還有其他安排。”
其實沒有,但今天誰也别想讓她從車裡出去!
聞言,個高腿長且十足美貌的白發dk露出不滿的表情:
“拜托,這可是我第一次出任務,你不應該全程陪同,然後在我帥氣的大殺四方的時候在旁邊鼓掌說少爺實在太厲害了嗎?”
花九用無法理解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這難道是你第一次殺咒靈嗎悟少爺,一個二級的任務還要我陪同不覺得太幼稚了嗎?”
“雖然我不贊成他的話,但是我也希望這種特殊的場合能有老師陪同,可能因為你在我會更有安全感吧。”
夏油傑難得配合五條悟的發言,又開始露出那副讓她不知道怎麼拒絕的垂眼低落善解人意三件套套餐了。
花九仍在負隅頑抗:“你們長大了,有什麼事應該學會自己面對了。”
總是依賴長輩像什麼話!
但鑒于車内實在沒什麼發揮空間,五條悟根本不在意這點損失,但不代表花九想毀了佐川小姐剛提的新車。
加上這個位置根本不好發力,花九最終還是像地裡一棵鐵骨铮铮的白蘿蔔,被五條悟雙手穿過腋下‘拔’出去了。
“……”
讨厭!可惡!大壞貓!今天就把他挂轉轉當二手機賣了!!
習慣了面無表情的少女深吸一口氣,面對期待、淡然、興緻勃勃三張不同表情的臉最終還是說不出什麼更耍脾氣的話,于是隻得恹恹的和他們一起進入帳内。
任務地點是個空曠的街區,污水橫流,設施陳舊,在三人經過的地方,一塊搖搖欲墜的廣告牌承擔不了壓力,在他們經過時重重的砸在地上,仿佛某種無形的警告,旁邊惡臭的巷子裡迅速閃過一個畸形的身影。
這個地方前身是施工到一半的爛尾樓,在頻繁死人、加上工程款沒撥下來,最終還是成了沒人接手的燙手山芋,屬于咒靈很多,但等級普遍不太高的地方,适合練手。
在這樣壓抑的環境裡,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陰冷,一點點侵襲進人體。
“我剛剛好像看到有個影子進了左邊的拐角。”
夏油傑突然出聲,衆人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确實注意到了地面上那點可以忽略不計的咒力殘穢。
但正将雙手架在腦後的五條悟卻偏要唱反調,隻見他懶洋洋的提高了聲音:
“那頂天隻是三級咒靈吧?還是說你一個人解決不了?啊對,我忘記二級也沒多高了。”
花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覺得這貓怎麼回回火藥味都這麼重,氣糊塗了連嘗試都忘了。
“區别還是很大的,傑少爺是準一級,悟少爺。”
五條悟的超高防禦瞬間破了:“你記得家入是三級就算了,記他的學生證等級做什麼?!”
“?”又在無理取鬧了,你們年級總共就你們三個人,等級這個東西難道很難記嗎?
夏油傑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露出溫和的、善解人意的笑容:“沒關系的,老師,你不用替我說話,他隻是說話比較直接,還不能算是我的對手。”
這話就是在明晃晃的挑釁了,五條悟看他一眼,忽的冷笑一聲:“揮揮手就能解決的一群雜魚,我确實覺得不需要抱團來車輪戰。”
這倆一對上就跟掐架的小學雞沒什麼區别,這點花九早點領教過了。
而家入硝子在旁邊拉了拉花九的衣袖:“我會變強的,以後我會變得比他們兩個更強。”
花九安撫的摸摸她的腦袋:“可是硝子會反轉術式,本身已經很了不起了呀,已經是咒術界不可多得的人才了,剛入學的評級不能說明什麼啦。”
事實證明,夏油傑和五條悟雖然都是咒術界不可多得的天才,但是兩人的作戰風格都更偏向于單打獨鬥,屬于隻想自己c帶飛全場,從他們玩遊戲都喜歡玩打野遊走就能看出來。
再加上兩人年紀相仿,都處于争強好勝的年紀,所以場面一度演變成打咒靈打到一半開始互毆的局面。
就像現在。
碎石橫飛,塵土四濺,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建築物成了年輕氣盛的出氣筒,躲在裡面的咒靈也慘遭魔爪,剛露頭就被順手祓除掉了。
承重柱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喂喂,你們都沒發現嗎?樓快塌了。”
這種情況下,家入硝子用手掌當成擴音器放在唇邊,但她的聲音也被淹沒在打鬥聲裡。
話音剛落,家入硝子腰身上便多了股力道,有柑橘味的香氣侵入鼻腔。
——是花九抱住了她。
硝子一愣,就聽到頭頂的破風聲,視線晃了晃,面對面前的半邊廢墟,她慢半拍的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對方在房子塌了的前一秒把自己抱走了。
至于那兩個罪魁禍首,已經被埋在底下了。
“……”
最後還是五條悟先鑽了出來。
白毛藍眼的男高中生從殘渣裡冒出個頭,即使有無下限的加持,但他依然嫌棄的揮了揮周邊因為塌方揚起的灰塵,路上一直戴着的圓片墨鏡在剛剛的打鬥中早不知道丢到哪兒去了,露出美得驚人的钴藍色眼眸。
下一秒,他的視線便精準的落到了一旁毫發無損的硝子和花九身上。
剛闖完禍的雞掰貓:“?”
他要鬧了!!!
比他晚探頭,同樣被埋在廢墟底下的夏油傑就狼狽多了,他拍着校服上的灰,瞥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于是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的心理活動。
“你是什麼離不開監護人的小嬰兒嗎?”
……
如果說之前隻是打塌了天台和半邊房子,這下就是全塌完了。
“啊,又打起來了,姐姐,我們可以直接丢下他們走掉嗎?”硝子舉起手,誠心發問。
“理論上是可以的,如果我不是你們的輔助監督的話。”
孩子聽話老不好,打一頓就好了。
所以……
花九毫不猶豫的沖向了沒注意這邊的黑發少年,毫不猶豫的對其發起了襲擊!
被突襲的夏油傑面露愕然,險之又險的避開了少女來勢洶洶的一刀,校服被刀鋒割開一角,他瞳孔驟縮,身後升起黑色濃霧,從中爬出的咒靈撕咬向對方,被花九一刀從中開膛破肚。
花九手握太刀的動作随意,但戰鬥姿态冷酷而熟練,像個經驗豐富的劊子手。
下一刻,被忽視的五條悟的身位已經近在咫尺。
“欸?是想一起打嗎?隻看着他的話——我可是會吃醋的哦。”
少年的笑聲聽來尤其狂妄肆意。
花九敏捷地後退,但五條近身時絲毫不給機會,她被對方一腳踹飛了出去。
視野飛速後退,花九姿勢靈巧,轉為單手握住刀柄,直接面不改色将太刀扔向了試圖追擊上來的五條悟。
寒涼的刀鋒險險停在無下限外,花九的手已經放在了夏油傑肩上。
“好了,到此為止,休戰。”
*
用一點小手段制止了兩個人以後,一行人選擇了繼續往前。
途中,花九注意到了來自某條小巷子的哭聲。
雖然已經确定過這附近都被提前清場了,但難保不會有漏網之魚,花九看了眼正在清理咒靈的三個學生,決定自己去看看。
眼見着距離已經很近了,拐個彎就能——
就能……
花九腳下一頓。
空無一人的小巷中間隻擺着一台老式錄音機,正機械循環播放着小孩的哭聲,因年久失修而有些斷斷續續,傳到耳中愈發尖銳起來,
“……被騙了啊。”
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有些郁悶的俯下身按停了收音機。
哭聲戛然而止,肩膀突然一涼,有粘稠的黑色水液同時滴落下來。
花九慢慢的轉過身,終于看清那片籠罩了整個小巷的陰影,眼前有着嬰孩細細哭聲、被諸多殘肢拼接起的,分明是一大灘黑色的正在蠕動的胎盤肉團——
!
肉團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猛地興奮了起來,身軀上裂開許多細縫,睜開一雙雙眼睛,爆滿紅血絲的眼珠神經質的在眼眶裡亂轉。
在與她對上視線的瞬間,它發出了高昂而詭異的呼喚。
“媽、媽媽……抱……”
花九不慌不忙,拔刀準備迎戰。
但是下一秒,左腿膝蓋關節處和右臂肘部傳來咔嚓一聲,像是很久沒被上機油以至于咬合失敗的齒輪,花九握刀的手瞬間失去力道,嘗試擡腿依然無果。
……咦?
這反常的情況讓花九微微一怔。
但咒靈不會因為你突然停下來就放棄殺死你,同一瞬間,軀體上浮腫的嬰兒小手已經敏捷抓住了少女瘦削的肩膀,張開滿嘴觸目驚心的利齒。
她伸手阻擋,便有長指甲劃破了她的掌心,鮮血淋漓——
“你愣着做什麼?!”
一聲訓斥插進來,打斷了她茫然的思緒,花九擡起頭,看到了面前的五條悟。
咒靈的屍體倒在地上,而五條悟臉色很不好看的走過來,撈起她的手掌翻來覆去的檢查,看到血肉模糊的掌心時,臉色明顯更不好看了。
花九有些不知道怎麼跟五條悟解釋自己的情況,在短暫的愣怔後,她發現自己的腿腳恢複了知覺,剛剛的腿腳失靈仿佛隻是昙花一現。
“這其是給你臨場反應的考驗,悟少爺。”
最終,她找了個相對合理的理由。
五條悟盯着她,明顯不信,但看她有些抗拒的樣子,終究還是沒有多說,隻是在給她簡單包紮了之後,清理咒靈的效率明顯變高了。
很快,這一帶的咒靈都被順利祓除掉了。
作為此行的輔助監督,花九回去還要寫一份任務報告提交上去,想到今天原本的目的,花九拒絕了五條悟發起的一起回去的邀請,前往了禅院家,這次會議的地點。
這幾年經常因為各種原因來到這裡,花九不需要人帶路也早已輕車熟路,當然,包括人也是,所以在看到熟人的時候,她并沒有驚訝。
遠遠地,她便看到那個身着黑色羽織,長相十分美麗的金發少年正被衆星捧月的走過來,他漫不經心的偏頭聽旁人說話,眼珠移向狹長的眼尾,透出點傲慢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