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手裡都拿着各種資料,課本、筆記本、試卷……抓緊最後時間抱佛腳。
陸明川一邊假哭哀嚎一邊背古詩,場面相當滑稽。
這次模考理綜不合卷,一共考兩天。
沈銜月上一世學的是文科,大學參加了辯論隊,總寫稿子,高中的議論文對她來說不算太難。
數學全靠周照野勾的重點,選擇填空有驚無險,最後一道大題實在做不出來,她幹脆寫了個解字,然後開始默寫一切可能有關的公式,再把數字代進去。
管它是帶根号還是帶分号,統統寫上去。
英語聽力沒什麼難度,她從小就有英語外教,也沒少去國外旅遊。
至于完形填空…她覺得多少有點應試教育為難人的意思在。
生物号稱理科裡的文科,輕松拿捏。
高二的化學還處在眉清目秀的階段,也順利寫完。
而物理,沈銜月做了一半已經開始魂飛天外,不确定的雙選題直接反着選。
她覺得是正确的答案,百分之八十是錯誤的。
考完試之後,隻剩下莊與青和周照野還活着,剩下的人都透着微死的氣息。
老師反複強調考完試之後不要對答案,會影響心情,但架不住學生們的好奇心。
一考完就拿着試卷聚在一起,教室裡不斷響起慶幸和喜悅的“yes”和絕望悲傷的“又錯了”。
考慮到大家剛考完試,學校安排晚上的晚自習改成觀影課,由每班的多媒體管理員——俗稱DJ——上去放電影。
在經過并不緊張也不怎麼刺激的舉手投票後,《初戀那件小事》以二十一票勝出。
前面三排燈都被關掉,隻剩下最後一排,給想要自習的同學。
這部電影沈銜月已經陪蔡書琴看了好幾遍了,不太感興趣,就拿着周照野和自己的試卷坐到了後面。
她準備對對答案,先有個心理準備,不至于成績出來的時候承受不來。
沒兩分鐘,身邊就又多了個人。
是周照野。
他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像是沒骨頭一樣癱在桌子上。
她盯着看了兩秒,問:“你怎麼也坐到後面了。”
周照野的聲音帶着點鼻音,含糊不清:“太吵了。”
太好了,免費家教送上門來。
“來都來了,不如給我講講題吧。”
周照野直接被強制開機,一直講到放學,嗓子都快冒煙了。
第二天一早,沈銜月特别殷勤地泡了羅漢果茶帶來學校,給周照野上供。
試卷改得很快,下午第一節課就出了成績。
一個大的Excel表裡有整個高二年級的成績,第一個Sheet是理科班的成績總表,往後依次是文科班、國際部、藝術班……
前四十名幾乎被理科一班包攬,周照野既是年級第一,也是班級第一。
沈銜月排在中遊,第十四名,不過拿了英語和語文雙科第一。
莊與青的化學從初中開始就很好,她也是一班的化學課代表,第一毫無疑問是她。
物理第一是陸明川的同桌,宋爾東。
這位男同學平常話不多,沈銜月對他沒什麼印象,但他戴着很厚的眼鏡,一副很會學物理的樣子。
老陳把成績表拷貝到電腦上後,人就消失了。
班上鬧哄哄的,七嘴八舌讨論分數,還有好奇的人把成績單往後翻。
文科第一是謝景淮。
沒什麼懸念。
沈銜月記得,文理分科之後,謝景淮就沒從第一的寶座上下來過。
半節課之後,老陳回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女生。
“安靜一下,跟大家說個事情,我們班有一位轉學過來的學生,先請她做一下自我介紹吧。”陳德明把人領到講台上,敲了敲黑闆,讓大家安靜下來。
“大家好,我叫安青桃,青花瓷的青,桃子的桃……”
沈銜月猛地擡起頭來,瞬間愣在原地。
熟悉的眼睛,熟悉的笑容,她前不久才在書店見過這張臉。
上一世的安青桃也轉學到濟仁了嗎?
她在理科重點班?
但怎麼可能,如果真的轉學過來了,那謝景淮不可能完全不知情,完全對她視而不見。
隻要他們兩個有接觸,對謝景淮窮追猛打的沈銜月是一定會得到消息的。
所以為什麼?
沈銜月下意識咬着下唇。
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受控制了。
不安全感幾乎将她包裹成繭,讓她無法呼吸。
是因為她改變了劇情線。
蝴蝶效應。
她選了理科,沒有和謝景淮成為同桌。
如果順利發展下去,她不會和謝景淮在一起,自然也不會介入謝景淮和安青桃的感情。
作為整本小說最大的反派,她的戲份不少。
如果她不按照既定的路線走下去,劇情将無法順利推進。
現在,沈銜月終于明白了“炮灰女配”的真正含義。
她是被選中的“工具”。
從尾椎升起涼意,蔓延至四肢百骸,教室外氣溫已經逼近32℃,教室内的空調維持在27℃。
可她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下一秒,一支筆伸了過來,輕輕戳了戳她的臉頰。
是周照野?
她怔怔轉頭,看着他。
隔絕一切的真空罩子被打碎了,她又能聽見周圍的聲音,手指也慢慢恢複知覺。
周照野單手撐着頭,定定看着她,黑色的碎發遮着額頭,眼睑低垂,露出下三白,明明看着很兇,但他此刻的表情卻能稱得上溫柔。
“你低血糖?”他問。
沈銜月下意識去看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小鏡子。
鏡子照出她半邊側臉,白得可怕,沒有一絲血色。
她抿唇,悶悶地“嗯”了一聲。
周照野從桌肚裡摸出一顆阿爾卑斯糖,青蘋果味。
見她沒伸手,他幹脆把包裝袋撕開了一個口子。
“謝謝。”沈銜月的聲音藏着不易察覺的顫抖,接過糖果後直接塞進了嘴巴。
甜味在齒間蔓延,她的心跳逐漸恢複正常的頻率。
“同學之間互幫互助。”
聽着周照野的聲音,沈銜月逐漸有一種落到地上的實感。
沒關系,實在不行,她就拉周照野和她組成“炮灰勢力聯盟”。
一個人打不過,兩個人總行吧。
他不會拒絕的。
沈銜月想。
底氣來自哪裡?
她也不知道。
或許是來自姜圓圓問的那句“你有沒有覺得周照野對你挺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