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将軍?”鄧一的聲音帶着職業性的警惕。他的天賦異禀在于對情緒的極端敏感,此刻,他從這位年輕上校身上感受到的氣息,與過去判若兩人!那看似随意的步伐下,隐藏着一種近乎俯視的疏離感,絲絲縷縷的不屑、譏諷,甚至……一種冰冷的漠然,如同無形的針刺,讓他本能地繃緊了神經。
“哦,”風起停下腳步,嘴角勾起那熟悉的痞笑,眼神卻沒什麼溫度,“首長要見龍将軍?真不巧,她不在。所以嘛,我來看看首長有什麼指示?”他攤攤手,一副“我也沒辦法”的樣子。
鄧一眉頭緊鎖,皺紋深得能夾死蚊子。他剛想開口,門内便傳來了鄧老沉穩的聲音,帶着一種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鄧一,讓風将軍進來。”
風起沖鄧一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在說“看吧?”,随即聳聳肩,推開門走了進去。
“首長。”門在身後合攏,風起臉上的痞笑瞬間收斂,站姿筆挺,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标準軍禮。動作規範,神情嚴肅,但那雙直視鄧老的眼睛裡,卻找不到一絲曾經的忠誠與熱忱,隻剩下公事公辦的疏離和深藏的漠然。
鄧老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面部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仿佛一尊古井無波的雕像。然而,他内心卻翻湧着複雜的歎息。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眼前的風起,靈魂深處對龍國、對他們這些“人”,已經沒有了那份曾經熾熱的歸屬感。那份隔閡,如同天塹。是了……與龍吟簽訂那份古老的契約後,他自動傳承了許多塵封的信息,知曉了守護者真正的身份——是以龍吟為首的四位龍族之王!人族曾經的背叛與貪婪,如同沉重的枷鎖,他心中苦澀,卻又無可奈何。
“聽龍一說阿吟回昆侖了?”鄧老的聲音平穩,聽不出波瀾,“秦始皇陵出現異常,茲事體大。既然阿吟不在,那就辛苦你帶隊去看看。”
“好的,首長!保證完成任務!”風起回答得幹脆利落,語氣甚至帶着一絲刻意的恭敬。然而,這恭敬如同無根浮萍,内心卻是一片冰冷的死寂。需要的時候就想起了龍吟……甚至,他心底湧起一股強烈的怨怼:他不該喚醒阿吟!人類的戰争,王朝的興替,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汐,生滅自有其道。所謂的世界大戰,打便打了,哪個王朝又曾真正永世長存?距離第二次世界大戰,才剛剛過去百年,難道又要他們再次獻祭嗎?這個念頭在他心中盤旋,帶着冰冷的憤怒。
昆侖山,萬古冰寒,風雪如刀。
風起踏出戰機艙門,一股純淨到極緻、又冰冷到極緻的空氣瞬間湧入肺腑。不同于基地的壓抑和人間的喧嚣,昆侖的氣息讓他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來,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久違的歸屬感油然而生,沉重的心情仿佛瞬間被滌蕩一空,變得無比自在和放松。
“阿吟——!我來啦——!”他仰天長嘯,清朗的聲音在空曠的雪域間回蕩,帶着毫不掩飾的歡愉。
嘯聲未落,風起的身影驟然虛化膨脹!漆黑的龍鱗如同最深邃的夜空瞬間覆蓋全身,修長強健的龍軀舒展開來!一條威嚴而矯健的黑色巨龍騰空而起,徑直穿過無形的結界屏障,沖入昆侖山的懷抱!
“吼——昂——!”
震耳欲聾卻又充滿歡暢的龍吟聲響徹雲霄!黑龍在巍峨的雪山之巅、在缭繞的雲霧之間肆意翻騰、穿梭!巨大的龍尾掃過山脊,帶起漫天晶瑩的雪霧。每一次盤旋,每一次俯沖,都帶着掙脫束縛後的狂喜和對這片古老聖地的深深眷戀。那聲聲龍嘯,穿透風雪,清晰地傳遞着他此刻純粹的、毫無保留的愉悅,如同歸巢的遊子,終于回到了屬于他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