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鈴蘭本身也是重點大學畢業,看着抽屜中的獎狀和成績單,大概結合這個年代的背景,她笃定,以李知月的成績,考上重點大學不成問題。
獎狀應該是小心翼翼從牆上撕下來的,背面留有粘過的痕迹,有的邊緣破損,而且其中沒有高三的,極有可能李知月就是在高三身體出現狀況,自此辍學,人生徹底被改變。
她辍學至今差不多四年的時間是怎麼度過的?
李鈴蘭試圖從房間裡再找到些蛛絲馬迹,但翻遍角角落落,都沒有看出端倪。
這時,外面傳來敲門聲和孫雨福的催促聲。
令李鈴蘭意外的是,一夜之間,孫雨福态度大變,竟然和藹熱情許多。
“知月,快收拾收拾吃午飯,家裡來客人了,你出來見見打個招呼。”
李鈴蘭莫名其妙,打開門正對着孫雨福堆滿皺紋的笑臉。
“穿這像什麼樣子!你不是有條碎花連衣裙嘛,穿那個,今天來的客人很重要,你客氣禮貌點,給人留個好印象。”
話術有些耳熟,像極了上輩子媽媽叮囑她相親時說的話。
李鈴蘭将窗簾拉開一條縫,往前屋瞅了瞅。
呵!好像還真被她猜對了!
前屋門廳本來空間就小,頂多算是從宅子大門進到院内的過道,孫雨福在靠卧室那面牆邊放了張小餐桌當客廳用。此時,裡面擠滿了人,李友建和何明琴正賠笑招待着。李鈴蘭打眼一看,四男五女,頗有些若相看順眼,今天就将她架走的趨勢。
這就是昨晚李友建說讓她“等着”的事?還真是不死心啊。
李鈴蘭用腳指頭想頭能猜到,想必之前李知月沒少被安排這種破事,她沒妥協或者其他原因一直沒成,最後被遺棄到外地。
“怎麼站着不動?”
“專門來相看我的?準備賣多少錢呀,媽——”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孫雨福生怕李鈴蘭又像之前很多次一樣反抗,打起馬虎眼,“就是來看看,說不定你看對眼呢,不是媽說你啊,你也不小了,再不趕緊為自己的事着急,年紀閃大就難找了,難不成你要當一輩子老姑娘,在娘家待着像什麼樣子。河東那家人條件不錯,你嫁過去保準不吃虧。”
“好,我這就換。”
李鈴蘭笑笑,打開房門,示意孫雨福可以出去了,“我換好就過去。”
“啊?”
孫雨福以為是自己聽錯,瘋閨女竟然沒反抗,還笑着答應,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她突然開竅了?不對,她會不會又憋着什麼壞事,但男方家幾個姐姐姐夫和老母親都來了,料她也不能翻出什麼浪。
孫雨福暫時把心放下來,溫聲道:“那你快換,媽先過去招待着。”
“嗯嗯。”
李鈴蘭敷衍着答應,待孫雨福離開後,打開了衣櫃的櫃門。
李知月的衣服不多,基本都是舒适休閑的上衣和褲子,那件明黃色的連衣裙應該不常穿,被裝在一個透明塑料袋中,疊得整整齊齊,亮眼的顔色在一衆灰黑色中顯得格外紮眼。
李鈴蘭換上連衣裙,對着鏡子照了照。
連衣裙顔色鮮豔,卻是保守的款式。裙子長度到腳腕,袖子遮過胳膊肘,尺寸并不十分合腰身,又或許是她和姑姑都太瘦撐不起,使得腰和胸的位置略寬松。
但相比其他衣服,确實更加适合相親,一看就是很溫柔恬靜的樣子。
在這個家裡,去它的溫柔恬靜!
不好欺負不乖不懂事惡人爛人才能有自我。
李鈴蘭思忖幾秒,從抽屜中拿出剪刀,對着裙子下擺和袖子利索地剪了下去,最後直接将裙長剪到膝蓋之上,将袖子全部拆剪掉。轉眼間,原本稍顯保守的連衣裙變成短款露肩的短裙。重新整理好裙子,李鈴蘭又找到跟皮筋,将頭發紮成高馬尾,露出白皙的肩頸位置。
收拾完畢,李鈴蘭對着鏡子轉了圈。
腿上、胳膊上、肩膀上、甚至胸前的傷痕都暴露出來,衣服鮮豔的顔色襯得傷痕越發奪目猙獰。李鈴蘭悲涼地笑了笑,心想為什麼上一世就不能再狠心再冷血點,如果不心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答應父母去相親就好了。
這一世她哪怕做個爛人,也要擺脫那些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