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媛那句輕飄飄的“血光之兆”,如同淬了寒冰的細針,深深紮進宜清绮的神經末梢。
一連數日,那濃郁的糖炒栗子香氣仿佛成了無形的枷鎖,萦繞在鼻端,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無形的壓力。
她強迫自己維持着丁字柒佰叁拾二号應有的笨拙與沉默。
在藥圃丁字三區的焦土上揮汗如雨,用鏽鈍的鐵鎬刨開滾燙的泥土,用左手那驚險萬分的“運氣”捕捉麻痹的火線蟲。
孫管事的呵斥和錢通刻意的刁難依舊如影随形。
一塊下品靈石被罰扣後,剩下的兩塊和小松鼠帶來的一塊被她貼身藏好,如同護着最後一點火星。
饑餓感是忠實的伴侶,劣質辟谷丹苦澀的味道在舌根久久不散,每一次吞咽都是對意志的磨砺。
唯一帶來慰藉的小松鼠也不見了蹤迹。
她像一個最精密的傀儡,用麻木和怯懦的外殼,包裹着内部時刻緊繃的弦。
直到這天,她負責的那幾壟赤炎草田,靠近滾燙山岩的角落。
鐵鎬落下,刨開一片顔色格外深沉的焦土。
這一次,土下盤踞的火線蟲似乎格外暴躁,在她右手鐵鎬尖端釋放的微弱土系震蕩波下,并未完全僵直,反而有幾條兇悍地昂起頭,口器噴出更濃郁的淡紅毒煙。
宜清绮左手閃電般探出,精準地捏住其中一條。
動作快得在旁人眼中隻剩殘影。
“噗叽!” 蟲體爆裂在山岩上。
然而,就在她捏碎這條火線蟲的瞬間,指尖似乎觸碰到了泥土深處某種堅硬、冰涼、帶着奇異紋路的東西。
觸感絕非岩石!
她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仿佛隻是被蟲子的掙紮弄得重心不穩,身體一個趔趄,左手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撐,正好按在剛才觸碰到異物的焦土上。
寬大的灰色衣袖拂過,巧妙地掩蓋了手指的動作。
指尖靈力微吐,一股溫順平和的火屬性氣息如同最靈巧的探針,瞬間滲入泥土。
反饋回來的感覺清晰無比:
那東西約莫巴掌大小,觸感溫潤中帶着一絲奇異的冰涼,表面覆蓋着極其細微、古老而玄奧的天然紋路,絕非此地的焦土岩石。
她心中劇震!
面上卻依舊是那副被蟲子吓到、驚魂未定的蒼白模樣。
手忙腳亂地站起身,還“不小心”踢翻了一小塊焦土,将那個位置重新覆蓋。
“蠢貨!連站都站不穩!” 樹蔭下傳來孫管事不耐煩的呵斥。
宜清绮低着頭,連聲道歉,心髒卻在胸腔裡擂鼓般狂跳。
那是什麼?
外婆的玉簡也是溫潤冰涼…會是類似的東西嗎?
線索?!
她強行壓下翻騰的思緒,繼續“笨拙”地除蟲,動作卻比之前更慢了幾分,每一次下鎬都避開那個角落,仿佛心有餘悸。
目光卻如同無形的絲線,牢牢鎖定了那片不起眼的焦土。
收工的時間終于到了。
宜清绮像往常一樣,放下工具,拖着疲憊的腳步彙入人流。
她沒有立刻回石屋,而是在丁字區迷宮般狹窄潮濕的石巷裡兜了幾個圈子,确認無人跟蹤後,趁着天色将暗未暗的掩護,如同鬼魅般悄然折返。
藥圃丁字三區在暮色中更顯荒涼死寂,如同被遺棄的焦土墳場。
灼人的熱氣尚未完全散去,混合着硫磺和蟲屍的怪味彌漫在空氣裡。
宜清绮沒有走正路。
她如同壁虎般,緊貼着山岩嶙峋的陰影,靈力在體内極其内斂地流轉,強化着身體的敏捷和五感。
每一步都輕若鴻毛,落地無聲。
很快,她便潛行到了白天發現異常的那片角落。
夜幕是最好的掩護。
她蹲下身,右手并指如劍,指尖凝聚起一絲微弱的、卻凝練無比的金色靈光!
這靈光鋒銳内斂,無聲無息地刺入焦土,如同最精密的刻刀。
嗤…嗤…
焦土如同豆腐般被輕易劃開,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很快,一個巴掌大小、邊緣光滑的坑洞被挖開。
坑底,靜靜躺着一截東西。
并非玉簡。
那是一段約莫三寸長的藤蔓根莖!
通體呈現出一種深沉内斂的暗紅色,如同凝固的岩漿,表面覆蓋着一層細密、天然形成的玄奧火紋,如同古老的符文烙印。
觸手溫潤,卻并非玉石的冰涼,而是帶着一種奇異的、仿佛沉睡地火般的微溫。
根莖的一端,斷口處光滑平整,像是被利器瞬間切斷,另一端則如同枯死的爪牙,微微蜷曲。
一股極其精純、卻又被牢牢鎖在藤蔓内部的火屬性靈氣波動,隐隐散發出來,引動得她丹田内的火靈根都微微悸動。
地火藤!
宜清绮瞳孔微縮。
她在一些極其冷僻的雜記上看到過隻言片語的描述。
這是隻生長在極陽極烈地火交彙之處的天地靈物,蘊含精純無比的地火精華!
其表面的天然火紋,更是蘊含着一絲天地火行大道的烙印,對火屬性修士而言是無上至寶!
對符修而言,更是調制頂級火屬性靈墨的絕佳材料!
其價值,遠非下品靈石可以衡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