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辛苦黎祭司了。”
不知過去多久,蕭然出聲,解了稍顯凝滞的氛圍。
黎玥剛想說話,又見他挂起壞笑,朝自己道:“我病時容易犯糊塗,昨晚沒做什麼壞事吧。”
這話一說,黎玥立刻回想起昨晚不好的經曆,豎眉回怼:“兩個人,你想做什麼壞事,還能打家劫舍不成?”
“是啊……兩個人……”蕭然若有所思,擺出苦惱的樣子,而後沖她眨眨眼,重複一遍,“兩個人,能做什麼壞事?”
短短一句話,在他口中千回百轉地繞彎。
黎玥豈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當即怒了,撿起地上一張油紙,團成團,瞄準方向就朝他砸去,“蕭然,你想什麼呢!”
對面少年擡手一擋,輕松接下紙團,愈發笑彎了眼。
“黎祭司,你越發沒大沒小了。”
黎玥冷呵,“殿下面前,不存在大小。”
她正欲背過身去坐,忽見眼前人影一晃,轉瞬間,蕭然蹲在了自己面前。
“你做甚?”她滿臉疑惑。
“騰”地一下站起。
“在想一件事。”蕭然亦笑着站起身。
說來也怪,他向來不願屈居于人下,仰視他人。
幼年時,他跪在母妃的屍體旁,仰頭見父皇冷漠走過。
後來,二皇子一衆人将他推倒在地,他坐在泥坑裡,擡頭看着他們冷嘲熱諷。
這些年,他披一副草□□囊,必要時也曾伏小做低,但終歸是表面功夫。
他心底從來是不甘的。
唯獨面對黎玥,無論從何種角度看,他從不反感。
具體來說,清冷若仙,高高在上的聖女也好,私底下狡黠靈動,愛玩鬧的她也好。
隻要是她,見之便會生出微妙的歡喜。
而不單單隻因兒時那段情分。
他想,自己不是瘋了便是病了,且症狀不輕。
“想什麼事?”黎玥問。
蕭然搖搖頭,“大抵是病還未好。”
昨晚才高燒,哪有這麼快好的,黎玥撇撇嘴,目光落在那一片平靜的水波中。
遠遠地,似乎有幾個小黑點在靠近,起先她以為是漂浮物,可這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直到近了,才漸漸顯現出船的輪廓。
同時,隐隐約約的呼喊聲從遠處傳來。
“殿下!祭司大人!你們在哪兒?!”
“小姐!小姐!”
“殿下!”
來了!
不必受困了!
黎玥瞬時振作,尋了塊高地,踮起腳尖,一面招手,一面大聲回應:“在這兒!在這兒!”
那邊的人注意到這邊動靜,加快了劃船速度,不多時,船便停靠在山體這側,船上率先跳下個小丫頭,提起裙擺,踩過枯枝亂草,兩三步撲進黎玥懷裡。
“小姐,奴婢就知道會平安無事的!”琳琅從她懷裡探出個腦袋,又笑又哭。
“殿下。”
“小姐。”
兩道聲音一前一後響起。
琳琅身後,一男一女緊随而來。
南音安靜地看着黎玥主仆二人。
南風則面向蕭然,單膝跪下,“殿下,屬下失職,請殿下責罰。”
“起來吧,不怪你。”蕭然随意擺擺手。
南風如獲大釋,喜滋滋起身,虎頭虎腦問:“殿下,您沒受傷吧?”
“你希望我受傷?”蕭然輕飄飄瞥了他一眼。
“不不不。”南風趕忙找補,信誓旦旦,道:“憑殿下的本事,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傷不了殿下半分。”
某傷口隐隐作痛的殿下嘴角一抽,袖風一掃,越過他徑自上了船。
“殿下!”
南風着急忙慌跟上去,不解為何自家殿下突然間就變了臉。
剩下的人也跟着上了船。
蕭然、南風、黎玥同乘一艘小船,另外兩個小姑娘坐一艘。
兩艘船并行。
船夫劃槳,漾開圈圈波紋,逐漸駛離闵縣地界。
南風見一切基本安穩,朝蕭然抱拳,“殿下,黎祭司,災民如今全部遷往了蕪衡縣,李大人正帶着手底下人安排,這會兒屬實是太忙了,因而沒能過來。”
“無事,他忙他的便是。”蕭然站在船尾,随意道。
“是。”南風應了一聲,又道:“這次的刺客,屬下已派人暗中徹查,不日便會有結果。”
“即便不查,也應該能知曉結果了。”一旁黎玥開口。
“如何說?”蕭然起了興緻。
兩人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