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男生群魔亂舞搶着話筒飙高音,女生看着手機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就在陳默差點睡着的時候,感覺旁邊的沙發輕微下陷。
他虛眼看去,隻覺女生的臉映着迷離的燈光紅得像蘋果似的,似有預感,陳默整個人往後仰了仰。
可惜女生壓根沒注意,低着頭小心翼翼問:“陳默?能加個好友嗎?”
“為什麼?”陳默聽見自己問。
不是不能加,隻是不想抱着某種心照不宣暧昧的目的加。
果然,女生擡眼看了他一眼,咬唇:“就覺得你……人不錯。”
“哈。”陳默沒忍住輕笑了聲。
他很想告訴眼前的女孩子,當年他混迹在各大娛樂場所,和各種滿腦肥腸的所謂商界人士打交道的時候,摟過坐台小姐的腰,也任由公主跪着倒過酒。
說他人不錯?
隻不過到了現今,他也隻是不好意思笑笑:“抱歉,不随便加人。”
“我沒别的意思。”女生的臉好像更紅了些,低聲:“就做個朋友,不行嗎?”
陳默有點無奈。
他起身從桌子上随便拿過一杯橙色的酒,一飲而盡。
放下杯子的空擋,看過去,彎唇歎息:“你挺漂亮的,隻是我不喜歡女孩子。”
“啊,啊?”女生微微張唇,瞪大眼睛看過來,像是不敢置信,結巴:“你,是說……”
“嗯。”陳默點頭,“我同性戀。”
玻璃杯磕在桌子上發生脆響的同時,恰好有人切歌。
以至于陳默那句話成了整個包廂裡唯一的聲音,清晰的,足以讓每個人聽見。
當下一首歌的前奏響起,不知是誰的話筒掉到了地上,尖銳的鳴音足以證明這句話在此刻帶來的沖擊力。
此時的KTV二樓。
席漸行在VIP包廂被人拱着喝得雲裡霧裡,是真的要舉手投降。
看見推門的進來的那個高挑身影,連忙說:“今天就喝到這裡……嗯嗯,我得回去了……他?他不行,這我侄子,人還是一高中生呢你們做個人,先走了各位,再會啊再會。”
好不容易出了包廂。
席漸行拽了拽領帶,咒罵:“操,這些老油條子一個比一個狠。”
說完再看靠牆的某侄子,牙齒森森,“讓你來救個場,再晚來半小時就給你二叔我收屍了!”
“我可以給你選塊好墓地。”
席司宴從牆上起身,收好手機。
席漸行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此刻他的好侄兒,席家大公子今晚不知道是被拽去了什麼晚宴,此刻一身白襯衣加西褲,頭發上了發膠,帥得慘絕人寰。
就是差了點人性。
“能走嗎?”席司宴抓住站着都打飄的人,“司機在門口。”
席漸行幽怨看去,“我要說我不能走呢?”
“那你爬下去?”
席漸行倒吸兩口氣,冷笑:“真該讓你那些好同學看看這身皮底下的真面目。”
席司宴步态悠閑跟在身後,“什麼真面目?能放了你哥和你嫂子鴿子,從一個連爺爺都會出席的宴會上好心出來接你,這樣的真面目?”
“呸。”叔侄之間是半點隔輩的恭敬友愛都沒有,席漸行拆穿:“你壓根就最煩這種場合,好兒子好孫子的形象從小到大還沒演夠?”
席司宴插着兜,“你要這麼認為,我也沒辦法。”
“你的渣男語錄留着對你以後的媳婦兒使吧,看會不會一巴掌扇你臉上!”
一路怼人到了樓下,經過衛生間。
席漸行撐着牆直喊不行,他得去吐會兒。
席司宴在衛生間門口等。
一等就是十分鐘。
等到席漸行出來的時候,被來來去去路過的人打量,已經漸不耐煩的人皺眉:“還以為你掉廁所裡了。”
“我這不是看熱鬧去了嗎?”
不用席司宴問,席漸行就主動叭道:“沒想到你們現在的高中生都這麼猛。就剛剛,廁所裡倆男生,一個在吐,另一個在勸,我可是正兒八經聽全了的。吐的男生是因為被女生告白公開出櫃了,貌似還有個愛而不能宣的喜歡的人,買醉把自己給喝的,聽得我都跟着難受。”
席司宴:“你到底走不走?”
“走走走,你這人能不能有點耐心?人好像還是和你一所學校的。”
正要離開,席漸行就看見剛剛站在廁所隔間門外苦口婆心的某男高生,白着張臉從廁所裡沖了出來。
他剛讓開,就見自己侄子突然伸手拽住了人。
“苟益陽。”
“啊?”
苟益陽腦子正懵着,擡頭看見自家班長那一瞬間差點沒出息哭出來。
席司宴看他那副樣子,皺眉:“幹什麼呢?”
苟益陽這才想起正事,哆嗦着手指指向廁所,“是陳默,陳默快不行了,我得去叫人。”
此時陳默一隻手撐着洗手台,一隻手按着胃。
眼前有些發黑。
那杯酒下肚的時候他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可能是因為今天晚上那頓燒烤的口味太重了,兩相疊加,喝下不到三分鐘熟悉的痛感就席卷而來。
劇烈嘔吐導緻胃已經空了。
他想讓苟益陽淡定一點,可惜這會兒都不知道自己将來會捏手術刀的老苟,還是個輕易就被吓破膽的高中生。在看見陳默那張慘白慘白的臉,和順着臉往下流的冷汗,估計是覺得他快死了。
很快就會過去了。
等痛感稍微減輕,回去路上,還是得記得去藥店開點常備藥囤着以防萬一。
陳默這樣想的時候,反身靠着洗手台,試着蹲下讓自己緩緩。
蹲到一半,就發現自己被人攔腰提了起來。
陳默的鼻尖撞上硬邦邦的肩膀,手搭上對方挽到手肘的襯衫,質地非同一般。陳默隻來得及擡頭看見一個下颚輪廓,就聽見頭頂響起熟悉的聲音。
“第二次了。”
“醫院順風車,我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