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隔溪雲村千裡之外的慶城。
謝家剛剛經曆過一場不大不小的争吵。
謝鶴雲的父母坐在沙發一邊,對面坐着剛從老家過來,準備看孫子的謝鶴雲爺爺奶奶。
謝堯親自給兩位長輩遞了茶,語氣和緩:“您二老先喝茶,消消氣。”
謝老爺子沉着張臉,先是觑着老伴不愉的臉色,重重吐出一口鼻息,後來又很不滿意瞪視兒子一眼,才接過茶杯,不輕不重地說:“瞧你辦的都是什麼糊塗事!”
奶奶周若瑜沒見到謝鶴雲,心氣不順,連帶着看兒子也不順眼,她故意偏過頭,沒接小心遞到眼前的茶。
好一陣時間都無言。
謝堯和妻子對視一眼,無奈地将茶杯在母親面前輕輕放下。
周若瑜最寵謝鶴雲,想着孫子放暑假,急着催慢吞吞的老伴趕來慶城見最愛的小孫子。
結果她們二人剛到慶城,就被兒子兒媳接走,被忽悠着在外面玩了兩日。
老太太連連追問謝鶴雲的去處,眼看着瞞不住了,謝堯才道明真相。
得知兒子趕在他們來之前着急将孫子送走,兩位老人頓時勃然大怒,當即收拾東西回謝家,這才有了剛才發生的那一幕。
周若瑜越想越覺得心焦,不知道謝鶴雲現在在外面怎麼樣,恨不得現在就去将孫子接回來,可兒子就是不肯告知他們,将謝鶴雲究竟送到哪裡去了。
她輕聲埋怨謝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好不容易放假能輕松些,你非要把孩子送到别的地方,還要瞞着我們。”
謝堯口風很緊,沒有輕易透露謝鶴雲的去處,知道老人家疼孫子,有他們插手,這事情鐵定會半途而廢。
他冷靜地說:“您和爸就先在家裡安心休息,鶴雲的事情,您暫且不要插手。”
周若瑜有些急,在她眼裡,謝鶴雲還是個需要人照顧的小孩:“你一聲不吭将人送走,身邊也沒個照顧他的人,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謝堯面上一片淡定,不見絲毫着急:“您别勸我了,他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性子被慣得古怪任性,在學校老師都管不住他。”
周若瑜依舊不贊同:“在慶城找兩個老師好好教教他也就是了,幹什麼非要把他送走?”
謝家數代經商,從實業起家,後來觸角伸向各行各業,脈絡龐雜,早在慶城織成一張龐大的政商關系網。謝鶴雲出生在這樣的家庭,自打呱呱落地,就沒怎麼栽過跟頭。
縱容地他不知天高地厚,什麼都敢碰。
“您孫子仗着身邊有人起哄,可不稀罕什麼謝家周家的,鬧着要和我叫闆,也該是時候讓他長長教訓。”
“要讓他去看看外面的風風雨雨,什麼才是真正的一無所有。”
謝堯沉下語氣,這回是真的下了狠心,要好好掰正謝鶴雲長歪的枝條。
溪雲村秀水明山,民風淳樸,是個好去處。
他倒也不是沒有留後手,林大姐是他精心挑選出來的“臨時監管人”,溪雲村他因為合作考察曾經去過一次,對那裡的印象很深。
集團曾經打算在那邊修一個康養村,後來市裡規劃變更,出于種種原因,康養村的計劃被擱置,但集團和溪雲村的援助計劃一直沒取消。
司機特意留在溪雲村那邊看着,想來也不會出什麼事情。
倒是便宜了那臭小子。
謝堯知道老兩口也就急在這一時,等他們冷靜下來,想明白就好。
他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
周若瑜不知道謝家父子之間發生了什麼争吵,但看謝堯的樣子,也不像是小事。
她向來不愛插手家裡這些事,隻關心謝鶴雲,索性直接問:“其他的我不管,可你也要讓我們老兩口知道,究竟将人送去哪了。”
謝堯微笑着挑眉:“我現在說了,您等會就得叫人去接他。”
還是謝鶴雲的母親擔心謝堯話說的太重,把周若瑜氣壞了,搶先說:“爸媽,鶴雲現在在溪雲村。”
她意有所指:“有些人嘴上說得嚴重,實際上心裡寶貝的不得了,讓人看着他呢,您就放一萬個心。”
謝老爺子以前也聽過說溪雲村的名字,皺眉說道:“溪雲村可是有名的貧困縣,連條像樣的公路都沒有。兩個月以後,一定得把鶴雲接回來。”
他卻是輕易松了口,同意兒子的做法。
老太太瞥了一眼牆頭草的老伴:“鶴雲是個好孩子,心腸軟,從來沒有什麼壞心思,有什麼話不能好好商量,非要送他到那麼遠的地方。”
謝堯想起來給司機發了幾條微信過去,才擡起頭回:“您心疼孫子,難道我就不心疼兒子?我去過溪雲村,山清水秀的,雖說基礎條件差了點,但勝在環境好,正适合讓他收收心。沒準再過十幾天,他就哭天搶地地聯系您,到時候您可千萬不能心軟。”
老太太無奈地看向兒媳,想讓她在旁邊再勸勸謝堯。最好能提前将謝鶴雲接回來。
謝鶴雲的母親看向丈夫,和他交換了個眼神,然後朝婆婆輕輕搖了搖頭,她沒有開口。
謝堯這次是硬起心腸,要讓兒子吃個教訓。
事實上,提議将謝鶴雲送出去,就是她先出的主意。知子莫若母,她已經隐隐窺見了藏在謝鶴雲年少輕狂下的另一層,讓她有些心驚。
幾人正說着話,客廳的電話響起來。
接電話的阿姨問清楚來人意圖,對着謝堯說:“是小謝的同學打過來的,想約他出去玩,問什麼時候有空。”
謝堯笑着拿手指遙遙點了點:“您瞧瞧,咱家這個小機靈鬼,準是他想方設法通知别人,這是來探我的口風來了。”
他淡淡回複阿姨:“就說謝鶴雲被送去封閉式培訓,兩個月後回慶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