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柳栖桐來京師給人做工,偶然讓江清泓發現他是故交之子,便收了柳栖桐當關門弟子。
局勢最兇險的時候,柳栖桐被江清泓支使去外地辦事,等柳栖桐回來時聽到的便是江清泓的死訊。
柳栖桐恸哭流涕地為江清泓守足了三年的孝,才回到京師為樓遠鈞辦事。
彼時朝政還在太後一黨的掌控之中,樓遠鈞手中能用的人并不多。對于柳栖桐這些早早就決意追随自己的人,樓遠鈞還是頗為寬容的。
即便看出了柳栖桐性情有些軟弱、遇事容易猶豫,樓遠鈞也沒想着要棄用,而是琢磨着好好把他打磨打磨。
趕巧江從魚自己湊了上來,樓遠鈞便決定先把這件事交由他去忙活,一來看看能不能借此讓柳栖桐立起來,二來也瞧瞧江從魚辦事能力如何。
樓遠鈞與江從魚說的也是真心話,若是柳栖桐自己不下定決心去解決,他這個一國之君總不能真的去插手臣子的家事吧?
兩人商量停妥,一起用過午飯,樓遠鈞便走了。
他走的時候江從魚還分外不舍,一路送他出門。
那模樣看得樓遠鈞忍不住擡手捏了捏他露在外頭的耳朵,笑着說道:“若非知道我娘沒給我生過弟弟,我都以為你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弟弟了。”
江從魚耳朵不由自主地紅了,他自己卻沒察覺,隻莫名感覺有些耳熱。他隻當是樓遠鈞手上的熱意渡了過來,也沒太在意,反而還高興地道:“原來師兄你也是這樣覺得的嗎?我也是一見到師兄心裡就歡喜得很,仿佛我們早就認得了似的!”
少年人說話直來直往,心裡怎麼想嘴裡就怎麼說。
樓遠鈞雖隻比他大三歲,卻從來沒有這樣天真爛漫的時候。想到江從魚說兩個師兄都是一樣的,樓遠鈞便哄他:“既然我沒有弟弟,你也沒有兄長,不如你私底下喊我一聲哥哥如何?”
江從魚從不是忸怩的人,馬上興高采烈地改口:“哥哥!”
樓遠鈞道:“你這麼喊了我,以後就不能再這樣喊别人了,不然我是要生氣的知道嗎?”
樓遠鈞有着旁人都比不上的好相貌,嗓音也是一等一的好聽,即便是說着自己會生氣,聽起來也像是溫柔缱绻的情話。
江從魚也被他哄得暈陶陶的,想也不想就答應下來:“知道,知道,我隻認哥哥一個兄長!”
樓遠鈞滿意地讓他别送了。
江從魚等他走遠了,才回去給他老師寫信,着重給他老師強調最重要的一件事:你學生我啊,現在有兄長了,他人特别好,長得也特别好看!
一封龍飛鳳舞的家書寫完,江從魚滿意地拿來看了看,覺得一點毛病都沒有,就封裝好讓人幫忙拿去寄了。他自己則溜溜達達地出了門,跑去袁家找袁骞。
袁骞正在家中習射,聽人禀報說江從魚來了還愣了一下。
江從魚被領進袁家校場的時候,一臉羨慕地看來看去,朝袁骞誇道:“你在家就能練騎射了。”
袁骞剛射了半個時辰的箭靶,這會兒正仰頭咕噜咕噜地喝仆僮遞上來的水。
與江從魚相處了将近一旬,他在江從魚面前已經不擺冷臉了。
聽了江從魚的感慨,袁骞沒好氣地道:“我記得你家也有個差不多大的校場,裡頭還有匹陛下賜你的汗血寶馬。”
江從魚驚奇地道:“真的嗎?我都沒去看過,你怎麼知道得那麼清楚?”
袁骞心道,我能不知道嗎?
那可是陛下自己都隻有不到十匹的汗血寶馬,何國舅想要他都沒給,結果江從魚還沒到京師陛下就已經派人把馬送了過去。
這就讓何國舅眼紅到快要恨上江從魚了!
事實上對江從魚眼紅嫉恨的人絕不止何國舅等人。
袁骞道:“陛下給你的賞賜都是下了明旨的,京師裡頭誰不知道?你家現在有多少東西,他們比你還清楚。”
袁骞這話是想提醒江從魚謹慎行事,别着了别人的道。
結果江從魚聽後卻感動不已:“陛下對我真好,等我見了陛下一定好好謝他才行!”
見他這麼沒心沒肺,袁骞隻能換了個話題:“你怎麼過來了?”
江從魚這才想起自己來找袁骞是有正事要辦的,麻溜把自己的來意給袁骞講了。
他也不提柳栖桐家的糟心事,隻說自己敬佩袁大将軍這些年來對士卒的憫愛,想和袁骞一起去摸個底。
若是當真有陣亡将士的妻兒受了委屈,袁家也能出面替她們做主。
可不能便宜了那些宵小之輩,寒了無數忠魂的心!
袁骞在國子監已見識過江從魚是如何鼓動别人的,本不該輕易着了他的道,結果聽着聽着竟也覺得這事自己非辦不可了。
“走吧!”
袁骞起身招呼道。
江從魚喜笑顔開:“好嘞,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