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待他同周肆多走一段,出了周肆歇息的院落,又是另外一番景色,叫秦綏之露出不解。
照他看,這山寨不缺糧食,又多勞力,便是住的地方不會如他家那樣雕梁畫棟,卻也該是比的上尋常地主家的宅院,周肆住的院子就是這樣,不想才踏出門子,幾步間隔,仿若天差地别。
外頭這一片大約也是住的宅子,隻是同裡頭的院落不同,外頭的宅子更像是農莊上農戶的住所,雖看着并不破落,卻又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好生奇怪。
“覺得奇怪?”周肆自然能夠看出詫異,細細同秦綏之解釋。
山寨的建築并不寒顫,但也不比的大戶人家的亭台樓閣,周肆起房子都講究個實用,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一概沒有。
就說這些房子,早些年寨子裡的屋子都是幾塊木闆搭成,算個避雨的窩,後頭換了土坯籬笆,過上了山下村裡人的日子,再後頭,周肆分出精力着了人燒制紅磚,蓋了如今的房子。
紅磚比不得青磚牢固,又尋常是做墓裡用途,一般人家便是不夠銀子蓋青磚瓦房,也不叫紅磚充數,偏周肆膽子大,燒了紅磚就着人起房子。
隻是原寨子裡的都是鄉下人家,住不慣周肆蓋的那樣的精緻小院,反而改成了往日裡在山下的樣式,還能在院子裡種些小菜,圖省時方便。
“如此麼。”秦綏之心下暗想,周肆對手下的人該是極好的,比起如今大燕地方上多餐位素屍之輩,一個反賊窩裡卻有一名将百姓放在心上的能人,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又走幾步,便遇上寨子裡安排的巡邏,幾人裝作目不斜視,隻等路過大當家過後,立刻争相恐後回頭瞧。
“大當家這是落入溫柔鄉了不成,從前可不見有這個興緻逛咱們這破寨子。”
“可不呢,不說大當家,便是我有相好嫁過來,也是不叫人逛這裡,真要帶人走走還是往山頭那邊去合适。”
山寨建的早,許多好東西是後頭出來的,原說換上娘子郎君們又覺着浪費,隻叫壞了再說,如此便比起别處破落些,哪裡入的了秦公子這樣人家的眼裡。
“别說這些沒用的,咱們山上打光棍的得有一半,哪去找相好。”不怪如此說,實在南境,尤其是越往南,姑娘哥兒更少,加之天災,好些人家連兒郎都養不起,别說姑娘哥兒,這還是祁州,換作容州情況更嚴重,也就是權貴人家過着好日子,不曉得底下百姓其中心酸。
“沒有還不準想想。”
“得了,别青天白日說夢,趕緊繼續巡邏,要是叫小隊長看見,準罰扣下我們中午一半的肉菜。”大當家的笑話沒看出,自個兒成了笑話。
“說的是,不過瞧着大當家往學堂那邊去了,咱們吩咐接下來接班的弟兄少湊過去,大當家新婚燕爾,别擾了興緻。”
“是這個理,走走走,别耽誤了。”
……
說是往學堂去,路上還經過了醫館,昨兒個幾個被砍傷的馬夫都被送到了這裡,既然到了這裡,周肆為了安秦綏之的心,也叫秦綏之進去瞧上一瞧。
“大當家,秦公子。”醫館裡正在忙活的是位小哥兒,今年不過十五,這個年紀做大夫是年輕了些,不過别瞧着人年紀小,可實打實的從認字就學醫,比的很多醫館初出茅廬的大夫都厲害,尤其這小哥兒的爹也是位極厲害的大夫。
“他們如何了?”來了醫館,周肆知道秦綏之最想知道什麼,便率先開口。
“都是皮肉傷,有些深了的傷口都縫好了,隻這兩日不燒了,便無事。”孫哥兒說了幾人的情況,皮外傷是山上常見的傷口,任一個打下手的學徒都能處理的很好。
周肆點頭,同身旁的秦綏之道,“可放心了。”
“多謝。”秦綏之行了一禮,這是真心實意的,無論如何這些人都是因為要跟着他過來南境,才遭了這樣的罪,若是因此喪了命,實在可憐,周肆竟然安排人救下了他們,作為主子,無論怎樣謝還是要說的,隻是此刻他孑然一身,除了一句言辭,一個拜禮,再拿不出其他東西。
“能得公子這樣一聲謝,倒是叫我受寵若驚了。”周肆接了這一禮,心情尚佳,“走吧,去别處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