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學堂,寨子便沒什麼逛的了,這頭不是倉庫就是住宅,稍遠一些,便是農田,但山林間開墾的農田少,隻夠自給自足,真正供糧食的地兒,還是在更平坦些的山頭。
倒是溪水邊上的水車得小孩子們喜歡,水淺時人踩着汲水也有幾分趣味,不過想來是不和秦公子心意,自不多提。
秦綏之還不曉得自己在周肆那裡落了什麼名聲,正以極小的弧度扭動脖頸觀察一路過來的建築,方才途徑之處于沿道宅邸已在他心中落成圖,才明白此山寨布局頗有巧思,無論哪一出缺口有異巡邏之人皆能迅速趕到。
且,秦綏之停下,微仰頭瞧着眼下已經第三次出現的房子,位置算是寨子行走線路上的必經處,一個必字,說明此地要緊。
“那是做什麼用途的?”
周肆随着秦綏之說的方向看去,眉眼露出幾分笑意,道,“茅房。”
茅房?秦綏之一時語塞,大戶人家用的恭房都是特地開辟出的一間屋子,其中放置馬桶不說,還需時刻熏香,便是馬桶内也有香木屑之類的東西掩臭,也難免用時有異味,為此恭房都在僻靜處。
至于外頭酒樓之類的地方,茅房更是建在塘上,以免熏到客人,獨獨這黑熊寨出挑,竟然将茅房穿插在沿道,這樣布置秦綏之猜該是為了方便巡邏的漢子腹急。
隻是沿途過來他卻不曾發現這幾處是茅房,那這屋裡是用的什麼異香遮味,如此有效?
周肆打眼看着秦綏之神情略微發生變化,倒是不曾想冷美人會因為這種事情豐富表情。
“要進去瞧瞧嗎?”
周肆坦蕩蕩的邀請,叫秦綏之一時遲疑不定,最後還是搖了搖頭,同周肆一塊出來走走也便罷了,一同去恭房,像什麼樣子。
周肆當然也是說笑,邀請人一起去參觀廁所多少是有些變态,且他也猜到秦綏之不會答應,這樣精巧養出來的公子,怕是對這類污穢之地能避則避,更何況茅房他院子也有,隻是打昨兒到現在,秦公子入口的東西極少,怕是腹急都不曾有,自然也沒機會見識黑熊寨别樹一幟的茅房。
隻是想想這個時代的王公貴族雖然不能體會瓷器馬桶沖水的便利,但隻要有錢,單單如廁,也能玩出個花樣,便是真見了茅房内的構造,頂多驚歎一句構思巧妙。
“日頭大起來了,你若還想繼續逛逛,且等太陽落山我再陪你,現下先回去如何?”周肆曉得人細皮嫩肉,南邊的太陽一向毒辣,又是夏日,這都還沒到正午,已經熱氣騰騰,熏得秦綏之臉頰泛紅,再繼續下去,估摸着得中暑了。
秦綏之也的确撐不下去了,到底是嬌生慣養,來了陌生的地界,天時地候都叫人難适應,點頭應了,由着周肆帶他往回走。
回去路上,周肆還特意囑咐,“正午若是覺得過熱,可遣人去尋黃娘子,便是昨夜和今早送東西的那位娘子,她時常進出我的院子,并不難尋,到時候尋她送些冰放置屋裡散熱,廚房夏日也備着冰飲子,隻不要貪多,你原是在北方過日子,現下來了南邊,雖沒有水土不服,但冰飲子吃多了怕身子容易不舒服。”
秦綏之不想這人竟如此細緻,領情應下,如此一行四人,倒是比來時還要快些往回去。
隻路上都是周肆這個漢子絮絮叨叨的交代,秦綏之時不時點頭應和,至于跟在後面的蒺藜菖蒲隻顧裝聾作啞,像是不存在一般。
直到院門口,周肆把山寨的部分禁忌交代了,便道有事快步離開。
“這土匪大王倒是心細,一路上交代了許多我們都不曾注意的東西呢。”蒺藜瞧着周肆離開的背影,緩過氣說。
秦綏之輕搖頭,周肆這是在婉拒傍晚時候過來繼續陪他逛寨子,若是他猜的不錯,再見此人,多半得明日清晨。
左右寨子大緻的地形圖已經記下,出不出去也不打緊。
秦綏之領着蒺藜菖蒲走入院子,便瞧着在内院張望的錢媽媽。
那頭錢媽媽一見着三人,也露出笑容,手裡拿着一柄銅鑰匙一本賬冊走了過來。
“公子,上午寨子裡的黃娘子過來,把公子的嫁妝送了過來,還有幾個常用的小厮丫頭也安排在院子了。”錢媽媽說着将賬冊和鑰匙轉交給菖蒲,又道,“原以為這嫁妝必然是被土匪吞沒了,卻不想全都細細理好,還專門騰了庫房安置,還真叫人摸不準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