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它剛到這裡時,這間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簡陋的小藥鋪,就已經擁滿了警督,裡三層外三層,氣氛顯得極其緊張。
而它的任務,是要在沒有任何第三人發現的情況下,把信送到藥鋪主人的手中——這怕是神仙也做不到!!
此時,極強的職業素養已經快敗給了求生欲,就當它快要忍痛将信件連同金币一并退回時,一串腳步聲從遠處傳來。
它慌忙躲進了樹叢裡,接着便看到了一個穿着軍裝、身材高挑、面部套着口籠的男人,領着一至四五個人的隊伍,從樹林中走來。
和屋裡氣勢洶洶的警督不一樣,這個男人沒有太多外放的情緒,可光是面無表情地邁着步子,都能散發出叫鴿子羽毛顫栗的強大氣場。
郵鴿縮成一團瑟瑟發抖,都忘記該怎麼飛了。
走到藥鋪門口的時候,聞玉白看着裡面熙熙攘攘的人頭,有些無語地啧了一聲:“這麼多人?”
帶頭的警官看到聞玉白,也跟着緊張起來:“……人少了怕控制不住。”
“一個神棍,還要多少人?”聞玉白微簇着眉頭,推開面前的木門,“都撤走吧。”
一股濃濃的草藥味撲鼻而來,聞玉白的眉頭徹底皺緊——這對獵犬來說,實在是刺鼻過頭了。
看見聞玉白這個表情,屋裡的警督瞬間噤聲,嘩啦啦地湧了出去。
包括混入其中的某位目标人物。
“你就不用撤了。”聞玉白伸手勾住了男人的衣領,将他扯回屋内,“砰”地關上門。
一瞬間,世界清靜下來,隻留男人眼巴巴地望着這一群稽查署的精英。
許久,他彎下腰,露出了一個世故又熟練的笑容:“長官,我最近也沒出去擺攤兒啊,老實着呢,你們有工夫管我,不如管管最近那個殺人犯……”
聞玉白順手拉來一個椅子坐下,随意地抱起雙臂:“擺攤兒和殺人都不歸我管,我隻是借你用用。”
男人聞言,不再說話,眼裡被圓滑粉飾的笑意也悄悄退了去,擡眼悄悄打量着面前這群人——
挺特别的,帶頭的居然是個獵犬。這家夥氣場很壓人,講話說一不二,很明顯在其他隊員面前有着碾壓式的強勢,但男人也感覺到,這個隊伍之間的關系也頗有些微妙——
在場的隊員雖然對這位隊長言聽計從,但同時也在緊緊監視着他——看樣子,這獵犬的身上還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
但這獵犬心态似乎挺好的,或者說,他根本沒把四周人的緊張和提防放在眼裡。他自始至終都是一副相當自由、我行我素的做派,這份目空一切倒是讓他看起來更不好惹了。
其他人便沒了這份從容——
“這鬼地方怎麼……”一個隊員從進來開始就有些焦慮,不停看着自己的身後,“我總感覺有人在盯着我……”
另一個人也搓了搓手臂:“……我也感覺。”
“各位長官是第一次來吧?”一旁的男人搓搓手,露出非常營業的笑容,“習慣就好了,埃城就這樣,你們要是害怕,我可以給你們講點有趣的故事聽……”
這種場合下,沒有人敢跟任務目标唠嗑,大家不約而同地閉上了嘴,話題在尴尬中結束。
聞玉白架起了腿,擡頭打量着這個男人——和自家老闆一樣,這個男人也是一張東方面孔。他穿着一身還沒來得及換掉的中式長衫,桌子上還有一副用來裝瞎的圓片墨鏡。
他約莫三十來歲,長相其實挺周正的,但是頭發和胡子都沒怎麼打理過,頗有些不修邊幅,再加上那骨子裡就不正經的樣子,看上去相當不靠譜。
男人名叫許濟世,是東方大陸漂來的遊醫,因為坑蒙拐騙、販賣違禁藥物經常被請進局子喝茶,此時此刻,這整片牆滿滿當當的藥櫃,要能查清楚去路,就又夠他喝一壺了。
這種人怎麼會和自家老闆結下梁子?聞玉白腦子裡閃過一絲疑問,但也懶得去深究,便靠在桌上撐起腦袋,閉上了眼睛。
見聞玉白的視線轉移,其他幾個人也都光顧着盯着聞玉白,許濟世悄悄擡起腿,朝後門邁去——
“吊起來。”聞玉白忽然睜開眼,直盯着他懸在空中的腿,“就吊這條腿。”
其他的稽查隊員們立刻打起精神圍了上來。
許濟世趕緊收回腿,雙手合十:“長官,我就喝口水……”
聞玉白連眼皮都懶得掀,偏過頭,繼續撐着腦袋睡覺。
“诶,長官……!”随着一聲無力的哀嚎,許濟世被隊員們直接掄到空中架起來,抓人、找道具、捆繩子,分工得井井有條。
就在他被懸空倒吊起來的前一秒,聞玉白擡起眼,慢悠悠起身打開窗戶,看向門口的那棵樹——
“嗯,好像有你的信,要不要查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