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敵的氣息是一種極其強烈的刺激,氣溫似乎在一瞬間騰然飙升,燃起一叢烈焰将兩人炙烤着。
此時此刻,兩個人的心跳聲在窄窄的房間裡交織着,有來自弱者生理性的恐懼,也有來自捕食者條件反射的垂涎。
聞玉白死死盯着對方的眼睛,喉嚨開始止不住地發癢——和之前的努力掩飾不同,眼下,面前這個兔子似乎有意釋放屬于獵物的信息素,那種毫不掩飾的示弱,一瞬間激得他的侵\占\欲又高了幾分。
感受到了氣氛有些微妙,雪茸也擡起了眸子。
他看着對方的喉結難以自抑地微微滑動,腿腳也開始有些發軟,眼看着恐懼要爬到臉上,他立刻彎起眼,輕輕伸手推開了面前的人:“抱歉,離得太近了,有點害怕被長官吃掉。”
欲望這樣被直白地點破,聞玉白的表情微微有些松動,還沒來得及尴尬,雪茸就很貼心地将話題拉了回來:“所以長官願意跟我合作嗎?”
看着聞玉白完全沒有信任的眼神,雪茸不驕也不躁,慢條斯理地問道:“或者說,長官你有什麼好的法子,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内找到兇手?”
聞玉白上下掃視了他一眼,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反問他:“這就是你剛才在大庭廣衆之下,宣稱自己是妓/女的原因?”
“不然呢?”雪茸笑起來,又用那看起來就不怎麼正經的眼神,明目張膽地撩撥起對方來,“長官你該不會以為,我隻是單純想要逗弄你吧?”
聞玉白的氣息再一次變得危險起來,雪茸有所察覺,趕忙有條不紊地把話題拉回來:“二十歲上下的女性性工作者、習慣夜間獨自出行、有着漂亮的眼睛……兇手挑對象還是很專一的。”
聞玉白盯着他,目光掃視到他的胸口處,那裡别着一朵小小的雛菊花——雛菊。
他再度眯起眼來,沉默半晌,才不冷不熱道:“消息挺靈通。”
“我也有自己的探子。”雪茸微微揚起嘴角,“他很能幹,看樣子不比你那一隊人馬差。”
“那隻貓?”聞玉白說。
雪茸沒有回答他,而是慢悠悠地再次拉回話題:“聞長官真的不考慮考慮我嗎?送上門的免費勞動力,找到兇手功勞歸你,要是我一不小心因公殉職,也了了你另一樁心事,怎麼看都不虧啊。”
“圖什麼?”聞玉白的臉上寫滿了不信任。
聞玉白的氣場極其壓人,如果雪茸的回答不如他的意,怕是下一秒就要直接咬碎他的脖頸。
“圖你能暫時放我一馬。”雪茸打量着聞玉白面上的口籠,彎着眼睛笑道,“我總得體現點價值,不然聞長官剛才大概就已經把我抽筋剝皮了吧?”
這樣實在又坦然的回答,讓聞玉白還算滿意,但他依舊對這個狡猾的兔子充滿戒心。
“長官,你不用這麼提防着我。”看出了他的不信任,雪茸一手攤開,一手握住手杖在地闆上點了點,“我身體不好,力氣也不大,跑都跑不遠,你想抓我,也不在乎這一天兩天。”
雖然句句在理,但這人總給他一種掌控一切的自如感,他身上那過分的遊刃有餘,大概是聞玉白最顧忌的存在。
“沒關系,長官,你可以考慮好了再來找我。”雪茸朝他行了個紳士禮,轉身打開門。
臨末了,他還不忘回過頭,對聞玉白笑道:“我可以等你,但兇手那邊,可就不是我說的算了。”
目送着那“少女”拄着手杖的背影從視線中消失,聞玉白便當即轉身将門鎖好,再次把自己浸回黑暗中。
雖然主動關閉了嗅覺,但是獵物的磁場并不會被消失。這一回,那兔子似乎有意勾起自己的沖動,好幾次,好幾個瞬間,他都想狠狠咬斷那家夥細長潔白的脖頸,毫無顧忌地去吞咽那溫熱泉湧的鮮血。
強行壓制本能是件非常艱難且痛苦的事情,這也是聞玉白作為特級獵犬,唯一一個未能完成的課題。
他想起了聞風清不止一次逼着自己擡頭,去看鏡子裡那雙血紅的、完全獸化失控的眼睛,去看那封住他獠牙的口籠——
“看清自己的模樣。”他聽見聞風清得逞的笑意,“畜生永遠都是畜生。”
強烈的飲血的渴望讓聞玉白的雙眼微微有些充血,他靠在牆邊,閉上雙眼調整呼吸。
但這兔子和平時訓練場上的生肉并不一樣,那是一種極具誘惑力的氣息,即便是屏蔽了嗅覺,也足夠讓他的血液瘋狂翻湧。
想咬他的脖子,想喝他的血。
聞玉白微微側身,但就在擡腿出門捕獵的前一秒,他又想到了這家夥剛才說的話——他的眼睛足夠漂亮,他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誘餌,他是破局的關鍵一環。
“……!”
聞玉白猛地攥緊拳頭,肆意生長的獸爪刺破了他的掌心。
鮮血順着他的掌紋滴落到地上,直到輕微的刺痛感後知後覺地爬上脊柱,那些沖動和燥熱在一瞬間退潮,他才驟然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