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沒錯,現在不是吃掉兔子的時候。聞玉白的腦海裡清晰地閃現出這個念頭,于是他便知道,自己克服過去了。
他低下頭,輕輕擦掉了手心的血迹,再擡頭時,目光已經恢複了平靜。
微微的成就感爬上心頭——所謂動物的本能,也不是無法克服的。
與此同時,被所謂“本能”和“磁場”影響的,當然遠不止這狩獵者。
身後的門剛一合緊,上一秒還神色鎮定的雪茸,便立刻面色蒼白地癱軟了下去。
好在門外還有兩位機敏的同伴,他們一直守在門口仔細聽着裡面的動靜,門被推開的一瞬間,梅爾第一時間走上前伸手将人撈起來,接着,人高馬大的萊安便馬不停蹄将人背回了房間。
“咳咳……!!”
一回到房間,雪茸便控制不住地咳嗽起來,他的心髒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疼痛,肺裡的空氣也像是被抽幹了一般,整個人呈現出一種溺水的瀕死感。
梅爾趕緊将人平放到床上,一邊拉過他的手腕,摁揉内側正中央的凹陷處,安撫着他的情緒、慢慢引導他調整呼吸:“冷靜,放松,跟着我的節奏,吸氣,呼氣……”
雪茸說不出半句話來,緊皺着眉,雙腿痛苦地蹬了幾下,卻還是很快跟着梅爾的聲音,艱難地呼吸起來。
此時的萊安也沒閑着,他迅速根據梅爾的指示,取出了藏在雪茸手杖裡的急救藥丸,喂進他的口中。
可藥丸剛放入口中,又一陣反胃感夾雜着頭暈目眩席卷上來。
雪茸愛幹淨,一有反應立刻趔趔趄趄地起身,慌忙跌撞到牆角幹嘔起來。
但他什麼也沒吐出來,隻是喉嚨被徹底封住,那顆藥丸怎麼都吞不下去。
惡心反胃、喘不上氣、心口刺痛、全身無力,雪茸難受得不停流眼淚,梅爾便又不知從哪變出一小瓶香,打開瓶蓋遞到他的鼻尖讓其聞嗅。
瓶子裡的精油很香,萊安忍不住跟着聞了聞,應該是橙花,可以起到抗焦慮、緩解心悸的效果。
很快,經過梅爾一頓多管齊下的急救,雪茸終于吞下了那粒急救藥丸,症狀便非常明顯快速地消失了。
眼看着剛才幾乎被死神掐住脖子的人,此時滿頭大汗地躺在床上放空,萊安長松了一口氣,也跟着險些虛脫了。
倒是梅爾始終冷靜鎮定,動作之娴熟讓萊安不禁懷疑這樣的事情究竟已經發生過了多少回。
要知道,在醫療條件極其不發達的韋斯特大陸上,像雪茸這樣的心髒病人,幾乎鮮有能活到成年的,就連萊安這樣的貴族家庭,遇到了這樣的疾病,能活到幾時也隻能是聽天由命。
而眼下,這小小的藥丸已經當着自己的面,救過了雪茸兩回——這不應當是巧合,萊安忍不住心想,這藥大抵是真能治病。
在萊安的世界觀被沖擊的時候,空閑下來的梅爾終于開始了他的每日思想教育——
“别再接近那個家夥了。”這次,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惱火,似乎是真的生氣了,“不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雪茸整個人還暈暈乎乎的,根本聽不進他說些什麼,隻是難受地搖搖頭,緊閉着眼睛,把腦袋埋進被子裡。
梅爾知道他又在無聲地坐着反抗,隻能無奈地捏着眉心,坐在一旁歎氣。
萊安在一旁抱着OO,靜靜觀察着倆人——梅爾看上去不過比雪茸大個五六歲的模樣,卻總給人一種長輩的成熟感,與其說他是雪茸的仆人管家,倒不如說,更像是一人當起了雪茸那操心的爹媽。
那他們的父母呢?生活在健全家庭的萊安忍不住發問。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間的門被敲響了。剛剛還魂不守舍、半死不活的雪茸幾乎是在一瞬間彈射坐起,但下一秒,就在梅爾警告的手指下,又乖乖躺回被窩。
等雪茸蓋好被子擋住臉,梅爾才整理好衣服,将門拉開一個小縫。
被他猜對了,門口便是那隻高大的、冰冷的、叫人看着就讨厭的獵犬。
梅爾冷下臉,對他完全沒有什麼好顔色:“什麼事?”
而對面的人隻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便徑直越了過去,把“不是找你”明晃晃地寫在了臉上。
“叫兔子出來。”聞玉的語氣平淡而松散,目光穿過門縫,直直盯向梅爾身後的房間——
“我們談談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