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順着尼古拉手指的方向看,一枚銅币和一些作物漂浮到她面前。她毫不推辭,還點了點數量,作出一副勉強接受的模樣,發表感想:“就這?算了,還行吧。”
尼古拉感到遭受了偌大羞辱,質問她:“就這?這麼多東西,難不成你還不滿意?”
茶茶一一點給他看:“這是一枚銅币,補償萊納受傷期間不能采摘的糧食損失。這是一瓶橄榄油,嗯,隻有一點點呢,還好我喜歡橄榄油,差不多夠抵我的損失。這些菌菇都是樹林裡常見的東西,不值錢,隻算添頭。這個腌肉勉勉強強夠藥草錢吧?”
“對、對啊,”尼古拉配合她數手指頭做計算,“這樣哪裡不夠啦?”
茶茶指着屋後說:“井蓋。井蓋的部分還沒付呢!”
麗絲也正好回來,聽到大女兒蠻不講理的話,失笑道:“付什麼呢,茶茶,别欺負尼古拉。聽我的,井蓋不需要賠,尼古拉你快回家吧。我看到你爸爸到處找你呢!”
尼古拉一聽,菊花一緊,趕緊腳底抹油準備跑路。他可不能再老爸氣消前被逮住。
“不,麗絲阿姨,我一定會賠償的。你等我下次把我家的井蓋拿來!”
傑克恰巧找到附近,聽到兒子的敗家宣言,猶如火上加油,怒發沖冠,大吼:“你還敢打井蓋的主意?我看你是自個兒想當井蓋是吧?我成全你!”
他大手一揮,用魔法撈起一根木棍,操作棍子追着尼古拉屁股揍。尼古拉一會兒跑成S型,一會兒跑成Z型,硬是躲不開老爸的追擊,哎呦哎呦直叫喚,最終被老爸一把逮住扛回家。
茶茶機智地躲到麗絲媽媽背後,以免尼古拉爸爸向她追讨這些不光彩的天價賭注。麗絲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在大女兒的事兒上從來不強求,由茶茶自己開心便可。她苦笑着,摟着女兒走進家門。
萊納這些天腿腳不便,乖乖坐在起居室照顧弟弟雷歐。雙胞胎則是玩膩了“飛哥哥”遊戲,跑出門找莎拉妹妹玩耍。
麗絲見孩子們将家中收拾得井井有條,便随他們自行安排閑暇時間。她獨自走進卧室,取出床下的小木盒,将茶茶“繳納”的兩枚銅币放入其中。
小木盒中已然存有數枚錢币,除了新加入的兩枚銅币外,甚至還有五枚銀币。利特在城裡做活兒,結算的總是錢币,這些年存了不少小金庫。
麗絲輕輕拂過冰冷的錢币,睹物思人,又想起與克萊爾的對話,隐隐約約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她決定先對孩子們保密。不僅是出于母親對孩子們的呵護,更是一種直覺,仿佛她一開口,那種飄忽無形的壞感覺就會借着話語落地,變成真的噩夢。
想到這裡,她不禁擡起頭。窗外正值日月交替的傍晚時分,天邊薄薄地染上暗紅色的餘晖,好似幹透的血迹。
“媽媽?”茶茶站在房間門口,探頭探腦地瞧麗絲,“你還好嗎?我們是不是應該煮晚飯了?”
麗絲媽媽應聲而起,阖上木窗,将血紅的斜晖隔絕于外,笑盈盈地牽着女兒去廚房。
她心中打定主意,要和克萊爾一起賄賂城門衛兵,請他查找丈夫們的下落。最壞的情況下,她需要趁月神祭城門大開,混入神殿的女祭司中,潛入領主府邸與神殿深處。
“媽媽,你怎麼哭了?”
萊納驚覺母親不對勁,驚慌失措地叫起來。雙胞胎和茶茶急忙跑來,拉住麗絲的手,探她額頭,問她哪裡不舒服。
麗絲木然扶上臉龐,指尖觸及冰冷濕潤的雙頰,才發現自己在無意識地落淚。她瞬間理解了,這是來自月神的恩惠,也是來自月神的警告。
原來如此,此次月神祭,我注定回不來了嗎?
她緊緊反握孩子們的手,眼淚更加兇猛地流淌。
然而哭泣并未持續太久。
這位堅強的母親用力抹去淚水。她有太多事要教給孩子們,沒有餘裕放任悲傷。
距離仲夏夜的月神祭,僅剩一個禮拜又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