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還未說完,被神殿長打斷。
“沙利斯,注意你的言行。”
神官沙利斯捂嘴退後,不再繼續說話。
神殿長走近六神無主的利特,将一把木雕刀遞給他,附耳小聲道:“你知道應該怎麼做。”
利特下意識握緊小刀,愣在原地。
神官與祭祀們翩翩撤離,密室重新自外而内封上,隻留下一塊嶄新的木材和兩位失魂木匠。矗立于正中的密之雕像被神殿長覆上厚重的白絹,密不透風。
麗絲與克萊爾連續數日請托城門熟識的衛兵調查丈夫們的蹤迹。今日終于有了進展。一名村裡出生的衛士帶來神殿的告示,木匠們工期拖延,需要再多待一禮拜才能完工。
麗絲長噓一口氣,心中巨石落地。她連忙謝過小衛士,奉上茶茶自制的果醬和地裡果幹。克萊爾有些不甘心,追問道:“衛士小哥,你能見到我家約翰嗎?可以幫我傳口信嗎?我有無論如何都想與約翰說的事兒!”
衛士收起麗絲賄賂的土産,沒好氣地回答:“你以為神殿是我想進就進的嗎?能把布告闆的告示讀給你們聽,已經是我天大的好意了。”
“求你了,能不能通融一下。”克萊爾哀聲祈求,悄悄朝衛士手裡塞兩枚銅币。
衛士和守門的同伴相視一眼,比了個摩挲的手勢。
克萊爾借着握手懇求的機會,再塞了一枚銅币,小聲低語:“就和我家約翰說,約定的事兒我已經做到了。請他歸來時,捎帶城西的米果幹。”
“就這?”衛士撓撓頭,搞不懂這些悄悄話有什麼價值,勉強同意了。等兩個女人相扶着離去,他的同伴挪揄道:“馬爾,你真要去神殿傳話啊?”
馬爾衛士掂掂銅币,狡猾地說:“我是答應傳話了,可沒答應去神殿傳話。等約翰回來時我再和他說,既不冒險又賺進一個月夥食費,豈不美滋滋?”
同村出身的另一衛士不禁搖搖頭,卻沒有多嘴聲讨。當上衛士的村人能遷至城内居住,嚴格來說已經不算村裡的一員了。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神殿壓榨貴族,貴族壓榨領民,市民壓榨村民,村民壓榨罪民,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誰拒絕參與自然盛宴,誰自然是下一道盛宴。
茶茶若有所感,向城鎮方向眺望。
雙胞胎在起居室,拿魔法舉着哥哥萊納和弟弟雷歐玩得開心。
村裡剛剛敲響午間鐘,日頭正烈,沒什麼人在外行走。
尼古拉除外。
尼古拉鼻青臉腫,高舉着一張井蓋,一瘸一瘸往茶茶家方向挪動。這倒不是他爸辣手摧花,把兒子揍得不成人樣。他的的确确前幾天想狠揍兒子一頓,在妻子老鷹捉小雞般袒護下,雷聲大雨點小,幾乎沒怎麼傷到兒子。
全怪尼古拉自己,被揍後賭氣踢房門發洩。房門原來便老舊不堪,身為村長繼任者的傑克近日又是忙得焦頭爛額,沒功夫修複老宅。此番被尼古拉拼勁全力一蹴,老木門正式壽終正寝,轟然倒下,把始作俑者砸了個結結實實。
尼古拉在床上躺了數日,對同病相憐的萊納産生了一股詭異的共情,決定用“還井蓋”當借口,找同為天涯淪落人的哥們聊聊。
他走了一會兒,熱到不行,借道尼爾大叔家蹭水喝。尼爾大叔端來蜂蜜水,給熱壞了的男孩扇扇子。他一向喜歡小孩子,村裡的小孩子也都愛親近這個和藹的老叔叔。
尼古拉邊乘涼邊打量院子裡那輛推車。他覺得自己輸得冤枉,實在不明白這推車有什麼妙處。
尼爾大叔不好意思地解釋:“不是誰都像你呀,尼古拉。我天生魔力值不高,每次收割牧草隻能雇人,要麼自己來回跑。現在有這樣的工具,我一個人兩三趟就能完成工作了。”
“哼,”尼古拉不服氣,“說到底,還是魔力值太低,太弱才需要這個東西。我就不需要。”
忽然他又想到其他事兒,問尼爾大叔:“大叔,行腳商不也是一些魔力值低的人嗎?所以才不能獲得穩定的居住權,隻能到處跑商。他們怎麼不搞些這樣的玩意兒?他們要是早弄了,我也不會輸得那麼突然。真丢人。”
尼爾大叔笑笑,告訴他:“你不知道嗎,行腳商身邊有罪之民。罪之民是奴隸,有的是體力幹活兒。而且行腳商要爬山過海,哪能随身帶着推車呀。”
“哦。我倒是沒注意過,他們太髒了,每次來我都要躲得遠遠的,從沒仔細看過哩。”尼古拉說着,“說起來,也到日子了。再過幾天,行腳商就該到我們村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