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是,索拉心中沒有一點怨恨。他與那時候一樣,恐懼少年神使背後的尖刺荊棘,傾慕少年神使端正的面容,同情少年神使隐秘不可說的命運,并且因他絕不行的夢想悸動。
“哎,從我求婚變成替别人求婚,”他又甜蜜又興奮地抱怨,“這要怎麼辦呢,真叫人心煩。”
然而真正叫人心煩的現在才來。
管家老頭塞雷斯一闆一眼地掀開床簾,掀起青年侯爵溫暖的被鋪,順便滑動手指操作窗簾卷起。刺目的陽光傾灑入室,照亮索拉萎靡的俊臉。
“哦,我的少爺,我的侯爵,你看起來完全沒有睡好。”
“這是你的錯覺。我睡得好得不能更好,香得不能更香了。我甚至還做了個夢,替我們的王子求婚——”
管家老頭憐憫地望着青年侯爵。全國上下都知道他每周寫信給神之花殿下,可神之花殿下一封信也乜有回應過,一個字眼也沒有傳遞過。
——這是自然的。神之花殿下的口谕隻有尖刺荊棘、紅絲絨玫瑰和倒黴侯爵知道。
星期一的早晨總是忙忙碌碌,容不得侯爵和管家對話更多。索拉匆匆梳洗裝扮,放下往日梳起的額發遮蔽黑眼圈,戴上絲質光潔的領巾,套上藍色玫瑰繡紋的外衣。
按照預定計劃,來自神殿的魔法學院招生隊伍和來自王室的騎士學院招生隊伍将在下午抵達。前者集聚有名無實的貴族殘血,後者聚集有實無名的草根武勇,哪一邊都不比對方強,哪一邊也都不必對方弱。
作為東道主的索拉侯爵必須端平兩碗水,确保陰險的神官和暴躁的騎士不會鬧事。
在此之前,他還得關注一下他的學生們。
四方大陸的孩子十六歲成人,十九歲成年,通常在二十五歲成婚。魔法學院需要心智成熟的學生,因而傾向招收成人至成年之間的孩子。騎士學院更需要長期的鍛煉,因此招生的年紀趨于低幼,常常青睐十一二歲的孩子。
十六歲的茶茶和十二歲半的萊納正是兩所學院的目标。
青年侯爵倚窗品茶,站在城主府第最高的塔樓,眺望城外的風光。他暗暗想到,但凡茶茶有一點的魔力值,誓約寶石就不會生效。
在他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操作下,神殿的派遣者必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或者兩隻眼睛都閉起來,放任少女入學。
應該不至于跌破最低限吧?看來王子殿下還要單身一陣子哩。索拉心情頗好地想着,不無遺憾地拍拍誓約寶石。
城外不遠處,兩隊華麗馬車狹路相逢。邊界模糊的郊野道路盡頭正是奇客城鑄就的石闆路。由于地處邊境,人迹罕至,這條石闆路寬度不過四臂,無法兼容兩部馬車并行。
紅衣神官放下車簾,神色不愉道:“又是那群粗魯的騎士。車夫,快點越過他們。我可不要和一群毫無優雅可言的糙漢呼吸同一片空氣。”
“那你怎麼不憋氣呢?神之花的眷屬不能像神之花一樣靜默而美麗嗎?”輕佻的聲音自車窗外響起,不一會兒,神官所在的馬車被一股蠻力端起,重重落在石闆路上。
紅衣神官頓時東倒西歪,不忘擺出一副淩亂美的姿态,驚乎:“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
車夫小心翼翼地打開車門,恭敬道:“回禀尊敬的神官大人。絲絨玫瑰所屬的騎士們為我們挪開了道路。”
“為我們挪開道路?我看是挪開了我們吧?”紅衣神官冷笑着問,“布魯......閣下,您究竟有何用意?”
名為布魯的貴血騎士敷衍地欠身,行了一個不标準的問候禮。他是騎士中少有的貴族出身,有實力還有背景,頗具人氣。
與之相反的是紅衣神官萊德,一位典型的貴族殘血神職人士。他們生來不對付,從小不給對方好臉色,幾乎是近些年神殿與騎士交惡的代表人物。
神殿眼裡惡意的化身,布魯騎士緩緩起身,露出八枚白牙爽朗地笑:“女士優先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