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少女猛地推開門,沖進會客廳。青年侯爵正愁眉苦臉握着契約寶石,瞥見當事人之一來勢洶洶,心虛地藏到案桌下方的抽屜,輕咳一聲:“哦,茶茶,你來了啊,你來了啊!”
茶茶憂心忡忡,無暇關注索拉的小動作,一把揪住他飄逸的衣領,焦急道:“我來了,我們結婚吧!”
“啊——”索拉大吼大叫蓋過少女的聲音,連連環顧四周。奇客城城主府邸、鄉間、村莊,無處不在的神之花是少年神使無所不能的耳目,他稍有疏漏便會留下把柄,被少年借機欺負一番。
别在這說、最好什麼都别說!索拉狂眨眼睛,一頓明示暗示。
然而茶茶沒有作出往日“聰明的回答”,她不耐煩地甩開手,跪爬到胡桃木色的案桌上,雙手捧着青年侯爵驚慌失措的臉,嚴肅地重複:“和我結婚吧,領主大人,現在、立刻、馬上!”
索拉什麼都還沒說,後背驚痛,居然是一枝神之花的尖刺荊棘!這枝尖刺荊棘悄無聲息地越過花園的高牆,披着月色前行,神不知鬼不覺攀爬至會客廳牆外,正是少年神使羅斯布下的最後一道防線。
“盯着我親愛的朋友吧”,神之花殿下遙遙下令,“他實在是位調皮的青年,可不一定會按我想的來。”
遍布王都的神之花們輕輕搖擺,呼喚來一陣夜風,将主人的命令傳到邊境的小鎮,傳到這枝尖刺荊棘所在之處。這枝“幸運兒”因狂喜而纏繞打結,險些沒能感傷關鍵的時刻。盡管它不應存在憤怒,此時卻狂暴地鞭笞青年侯爵,仿佛斥責他的“背叛”。
要命,前有虎、後有狼!索拉無聲痛哭,一邊承受勒緊脖頸的強求,一邊忍受脊背後側的疼痛,一時間居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青年侯爵焦頭爛額之際,案桌下的紅色誓約寶石緩緩融化,血紅液體自上而下流淌,滲透抽屜的底部,即将染紅地毯。原本刻印在誓約内側的荊棘和血刃隐隐露出尖銳的部分,映照着冷清的月輝。
夜風狂狷灌入會客廳,燭影搖曳,青年侯爵的性命也猶如風中殘燭,岌岌可危。
雙胞胎适時登場,一左一右拉住姐姐的雙手。
米娅看着茶茶,堅定地說:“姐姐,不要和這個人結婚。就算你不去魔法學院,米娅也能代替你去取得姓氏,取得保護我們的力量!”
米特沒有說話,他隻是眼淚汪汪地搖頭,緊緊拽着茶茶的左手。
茶茶很久沒有體會過煩躁的滋味兒了。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呢?她下意識地回憶,翻尋模糊的記憶。
啊,是那時候!她好不容易和重要的大客戶對上頻道,下一部打算推進項目,被豬隊友挂掉了關鍵的電話。
——咦,是什麼項目來着?
——重要的客戶?她與某個人當時似乎在談一件嚴肅的事兒......
記憶變得暧昧,司文樂的音容笑貌溶解于茶茶的體内,唯有那時候的極度憤怒與不甘心與被冒犯的感覺深刻殘留。
“你們才十一歲!”茶茶擱下勒得半死的青年侯爵,按捺噴湧而出的怒火,教訓雙胞胎,“你們還沒有成人、還從沒有離開家!我怎麼能讓你們去魔法學院?我們甚至沒有一點計劃!這連冒險都不算,這是白給!”
米娅毫不退讓,雙手越攥越緊:“姐姐,你帶我們逃到這裡的時候也才十五歲,也沒有成人!萊納哥哥也是,他也隻有我那麼大!為什麼隻有哥哥姐姐能為我們站出來,我和米特就不能為哥哥姐姐做些什麼嗎!”
姗姗來遲的萊納按住米娅的肩膀,勸說道:“米娅,松手,不要鬧了。姐姐做事有姐姐的道理,你們太小了,真的幫不上忙——”
米特忽然朝哥哥撲過去,哭着喊:“不許欺負米娅,就算是哥哥也不許欺負米娅,米娅、我們明明是認真的!”
索拉避開尖刺荊棘遷怒地鞭打,頭痛地看着家庭大戰。這群平民蘿蔔頭究竟把他當什麼?無存在感的裝飾花瓶,還是為富不仁的好色貴族?
人生地不熟的兩位學院代表終于在管家的指引下到達現場,加入戰局。紅衣神官與青衣騎士各自拉開自個兒的學生,落下決定的一錘。
“好了、好了,都安靜一點!魔法學院是強制入學制,一旦被神之花記錄了超出标準的魔力值,就默認載入學生名冊,不得反悔。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其他辦法,雙胞胎必須入學。”
茶茶從案桌上跳下來,隔開紅衣神官和雙胞胎,警惕地說:“不,我不信。雙胞胎還沒到學院招生的年紀标準,而且貴族們不也是自願入學的嗎?”
青衣騎士好心地發小解釋:“所謂的自願入學,其實是不上報、不入學。隻要不參加魔力值測驗,神殿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紅衣神官怒瞪多嘴的死對頭,補充道:“反之,測驗過魔力值的孩子都會被位于王都的神之花母株記錄在冊,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掉。無論貴族、平民,隻有一個選擇。”
萊德沒有再說下去,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