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趁機揪出其中劣質的商品。并不是所有偷走創意的商人都有好手藝，我一路上也看到不少粗制濫造的玩意兒，到時候得處理他們，免得敗壞了商團的口碑。”

盡管茶茶說得有理有據，萊納依舊不放心，指出隐患：“做得優秀的商人你就放過他們了？”

“沒有什麼放過不放過的，”茶茶搖搖頭，“聰明的商人自己會停下腳步。因為他們越努力，神之花商團的名号越響亮，對他們毫無益處。”

玫瑰王國的商人賴以生存的不僅是手藝與商品，還有祖祖輩輩傳承的名号。

比如王都最大的布料商伍德布匹，他的名号就是由身為禦前禮儀官的先先先祖父獲得的榮耀賞賜。

王都市民選購伍德布匹的面料，不單是因為他家貨品最豐富、貨源最充足，很大一部分原因還是他的名号足夠響亮。

在沒有手機、沒有網絡的國度，普通人通信隻能依賴騎着掃帚的郵差，貴族頂多能用魔法在信件上刻印羽翼的力量。通訊與傳播像人們的生活一樣慢吞吞，唯一能賽過這些的隻有響亮悠久的名号。

精明的商人們絕不會放着自家的牌匾不去經營，白白為神之花商團打響知名度。而不精明的那些，茶茶不介意直接收購他們，讓他們名正言順成為自己的代工廠。

“好卑鄙啊！”萊納驚歎，“這樣的話，姐姐，你豈不是空手套白狼？你出了一些主意，故意引得商人們來偷，暗地裡借用他們的生産力和人脈打通售賣的渠道，最後還一網打盡，把他們的成果統統攬到懷裡。最卑鄙的原來是你——”

咚！

茶茶撿起一枚果子丢過去，故作生氣狀。

“你這家夥倒戈太快了點吧！”

萊納擡手接下應季的小紅果。這種小紅果有些近似蘋果的口感，外表卻像榴蓮般密布尖刺。少年騎士毫不介意，兩指一夾，尖刺果殼應聲裂開，露出淡粉色的果肉。

“我不是倒戈，而是幫理不幫親，”萊納一邊嚼着爽脆輕甜的果肉，一邊埋汰姐姐，“你這招太損了，我要是商人，一定找機會暗殺你。”

茶茶握着小刀切果子，吐吐舌頭無所畏懼。

“反正追殺我的那麼多，也不怕加幾個。再說了，要不是商人追名逐利，想趁着流行模仿我的作品，怎麼會落到我的局裡呢？”

萊納抛開空果殼，一個勁兒賊笑。

“姐姐，你真好意思說。就算沒人落下你的陷阱，你也會引誘人家去踩呀。我可真是太了解你了，你絕對不會浪費自己布下的暗線。”

茶茶這次撿了個空果殼，狠狠砸過去。

“我才想問你呢，你把你姐姐我當成什麼惡役角色啦？這些是正常的商業競争手段，是把風險十足的雙刃刀，用得不好必定自損。要不是我們有神之花殿下撐腰，被吞并的就會是神之花商團。”

萊納歎氣接下尖銳的“暗器”，舞動手指指揮暗器們飄到垃圾桶裡。他終于從床上下來，把亂七八糟的衣物一咕噜塞進行李袋中，小聲地說：“我知道的。你也很辛苦的。你才不是大惡人，你是我們的——”

“你嘀咕什麼呢，還不快來幫忙！”茶茶斜眼瞧見弟弟那副糾結樣就觸氣，大聲招呼他過來。時令果子盡是些“全副武裝”的玩意兒，萊納的魔法和力氣要比她的鐵質小刀更高效。

萊納每每想要抒情一番，必定被姐姐打斷，已經徹底沒了脾氣。他不情不願地走過去，擔當人形菜刀，挨個劈開姐姐想要的果子，剔出果肉部分，盛在木盤子裡。

哎！他邊切水果邊懊惱，想起從前還自認有吟遊詩人的天賦。如今看來，幸好沒有從事這份藝術型的工作。

要是我真當了吟遊詩人，一定一句詩都唱不出來；每次要寫什麼，一定會被姐姐打斷。長久下去必然入不敷出，最後隻能去乞讨，像從前的尼爾大叔一樣......

他煩惱地想着，眼前浮現出自己衣衫褴褛的落魄樣子，不禁愁眉苦臉起來。

但是幻想的光景裡出現了其他的角色。姐姐茶茶穿着滿是補丁卻整潔的衣物，擰着他耳朵罵；漂亮可愛的米娅套着嶄新的祭祀服，站在邊上起哄；溫文爾雅的米特穿着魔法師的披風，手足無措地看着大家，不敢勸架。

或許這樣的日子也不錯？少年騎士歪着腦袋思考，露出近幾年少有的溫柔笑容。他的同學和老師若是看到這笑，恐怕要驚歎不已。

因為萊納此刻像一個真正十七八的少年，而不是平日裡通宵達旦訓練、眼神兇惡不得近身的拼命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