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就見見吧,”索拉侯爵忽然想起自己的來意,“殿下,我正是為此而來。您未婚妻的弟弟和妹妹将在本年度進入魔法學院學習。我已經向茶茶小姐發出了邀約,邀請她參加弟弟妹妹的入學典禮。”
羅斯疑惑道:“她的弟弟妹妹,是那對雙胞胎吧?我記得他們應該在去年入學才對?”
索拉侯爵難得心虛,視線遊移:“這、這裡頭有一些突發情況,總之他們今年能夠順利入學了。殿下,如果您想和您的未婚妻保持一段良好的關系,務必記得善待那對雙胞胎。”
青年侯爵着重強調“善待”這個詞眼,令羅斯心生懷疑,反複咀嚼男人的話語,品味其中深意。
“善待?你是對我的言行舉止有什麼不滿嗎,我親愛的朋友啊?”
索拉侯爵怒瞪尖刺荊棘,心中全是不滿意。但他不敢說,隻能委婉暗示:“怎麼可能!殿下對我可謂寬容大度、體貼過人,我怎麼敢有不滿?”
“隻是......”他慢吞吞挪開步子,盡可能拉開與尖刺荊棘的距離,“隻是我擔心殿下過于‘寬容’和‘信賴’雙胞胎,這會使他們很有負擔。米娅和米特上個月才度過十六歲生日,還算半個孩子呢。”
羅斯聽出他的畫外音,狡黠地眨眨眼:“放心吧,索拉閣下。我的信賴與寬容獨屬你一人,絕不會波及、咳咳,我是說絕不會交付其他人。哪怕他們是我未來妻子的弟弟與妹妹。”
“這、這可真是榮幸......”索拉侯爵焉巴巴地道謝,“感謝殿下厚愛。”
他當然不太情願做羅斯的工具人,完全不樂意當神之花殿下排遣寂寞的玩具。可是想到令人頭疼的雙胞胎,他又驕傲極了,認為自己替孩子們檔下一大部分的無妄之災。
這種苦悶而欣慰的情感滋生得蹊跷,教青年侯爵不禁輕撫胸膛,意圖纾解一二。
如果麗絲仍活在世上,恐怕就能為疑惑的索拉侯爵揭露真相:這就是養育兒女的成就感。然而她已經回歸信仰的懷抱。在場的男人們注定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羅斯讀不懂青年侯爵微妙的心情。他隻關心自己的,因此坦坦蕩蕩地要求困惑的索拉:“既然我實現了你的請求,作為彼此最親近的摯友,索拉閣下不也應該聽從我的一個小小要求呢?”
索拉侯爵不明所以,喃喃重複少年神使的話:“小小要求?”
“正是,”羅斯自窗前起身,碧色雙眼注視着索拉,“我希望你能再發出一份邀請。”
“邀請?向誰?邀請什麼?”
“向我可愛的未婚妻,邀請她參加入學典禮後的晚宴。”
“晚宴?我不确定您的意思,您指的是預定在當晚禮堂内舉辦的晚宴嗎?我必須提醒您,雖然晚宴的地點是魔法學院,但參加人士不外乎王國貴族和神職人員,而且還是最高傲的那一批。”
“我知道你的擔憂。”羅斯沐浴着柔和的月色,輕輕搖頭,金色的長發宛若流淌的月華,随他的動作微微搖曳,瑩瑩發亮。他看起來聖潔無比,慈悲憐憫,就連熟知其本性的索拉也不由被迷惑,居然做出大意的發言。
“殿下,我很高興能與您達成一緻。我認為您的未婚妻不适合這樣的場合——”
索拉侯爵依然沒能說完話,再度被唯我獨尊的王子殿下打斷。
“我知道你的擔憂,我的朋友。但這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我才是王國的主宰。哪怕神殿百般束縛,他們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索拉侯爵默默歎氣,明白少年神使的潛台詞。他一向不喜歡别人打着亂七八糟的名義質疑他的決定,無論對方是他的朋友還是他的敵人。
“謹遵禦意,我會為您的未婚妻準備足以迎合諸位貴血人士品味的禮服。不過殿下,晚宴的舞伴要如何選擇?”
為了避免居家隔離十多年的孤僻少年産生奇妙的誤解,索拉侯爵不得不補充說明舞會的規則。
“殿下,您從來沒有出席過那類舞會,包括您入學的那一場。我必須向您重申,那是一場貴血聚會,年輕的紳士與年輕的淑女翩翩起舞,彼此締結此後數年的同窗情誼。不僅僅是友誼。”
青年侯爵隐晦地介紹舞會的相親作用,切入正題:“尊貴的紳士和淑女們是王國的驕傲,有他們出席的場合,必然需要家族騎士的護衛。您的未婚妻不是真正的貴族,自然沒有自古以來簽訂契約的家族騎士。”
羅斯指節纏繞金黃色的發絲,像撥弄秋天的穗谷一樣把玩,漫不經心地說:“她不是有嗎?你上次來時,告訴我她的弟弟已經從騎士學院順利畢業了。”
索拉侯爵不敢苟同:“這不符合規矩,而且她的弟弟有眼傷。作為您的未婚妻,這不夠體面.....”
羅斯抽出食指,金黃色的發卷彈跳數下,恢複原本順滑的模樣。金發的主人卻看起來一點兒不順遂,他不耐煩地擺擺手:“那就由我來當她的護衛騎士。”
因果果然是命運圓環,有挑釁就會有報應。索拉侯爵近乎絕望地想着。一定是因為他從小離經叛道,不好好當個貴血繼承者,如今才會撞上我行我素的王子殿下,為他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