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周的忐忑不安中,幾門主課的期中考試告一段落。
拿到試卷後李澍松了一口氣,沒有預想的那麼難,大部分題目比作業題還簡單一些。當然最後兩道大題拉開檔次,掃一眼他就知道可以放棄了——和高中技巧型題目相比,大學裡多是邏輯清晰的證明題,沒思路就是沒思路。
他以為自己都是低空飛過,出分時成績竟然是中等,立時覺得北京的秋色都絢爛了幾分。
加入登山協會後,李澍偶爾參加過幾次活動,但沒太參加夜裡的集中訓練。
他看了版面上的體能訓練時間,也去操場周圍觀望,但看到隊伍一跑就是十幾二十圈,覺得自己未必能跟下來,在門外踟蹰了一陣,還是轉身離開。
但他也沒徹底放棄,不過是換了個時間,獨自去操場跑圈。頭幾日從五圈跑起,隻覺臀腿酸痛,堅持兩周後,似乎步伐也輕松了一些。
在食堂常常可以看到協會的同學們,大家先後打了飯,都聚在相鄰的幾張餐桌旁,也有人認出李澍,招呼他一起。三兩口吃了飯,再一起去人工岩壁爬線。
面向新人的集中體驗和入門訓練暫告一段落,但大家自主練習,每天中午和傍晚總會有十來個新老成員在。黎曉唱向來閑不住,出勤率極高,每次走到岩壁附近,遠遠就能聽到她說笑的聲音。
她站在斜壁下,抓了些鎂粉,摩拳擦掌:“明年北京高校聯賽上,我們一定要赢過D大!”
旁邊的老隊員曾勇笑她:“他們有特招生,咱們沒有,團體總分能拿第二就不錯了。”
黎曉唱不以為然:“每次你都這麼說,上了賽場拼起來,就不是你啦。我們的目标,肯定是向着高處!”
大家笑起來,有人大聲說:“唱姐說得對,向着高處攀登!”
她鬥志昂揚繼續說道:“不是有個段子說,大多數人隻知道世界第一高峰,有幾個人知道第二高峰?”
曾勇揮手:“切,誰不知道?”
“你是登山協會的老會員,當然知道。”黎曉唱轉身,看到坐在角落墊子上的李澍,“等我問小澍!”
“小澍,你知道世界第二高峰是哪座嗎?”
“啊,我想想……”他猶豫了片刻。
黎曉唱正要說“你們看吧”,就聽到他有些遲疑的聲音:“是……喬戈裡峰,也叫K2?”
她笑起來:“可以啊小澍。”
“那個,我也是協會的……”李澍坦陳,“我是前幾天在BBS上看到的。”
黎曉唱又問:“那第三高峰呢?”
“幹城章嘉。”
“不錯啊!”
如果不是祁飛過來,大概黎曉唱還會繼續問下去。
“你爬你自己的,先别想什麼比賽。”他闆臉,“不是說了,這學期你先别惦記這些,先把你那曠考的科目補上。”
她可憐巴巴:“不是我不想,下學期才能補修,這學期沒有的。”
祁飛還想說什麼,黎曉唱搶先道:“還有,不許兇我啊,你還有求于我呢……”
衆人說笑間,連續爬了幾條線。休息空當,老隊員又訂了幾條簡單路線,指導新隊員的基本功。
“剛開始的時候,不要着急爬難線,也不能太依靠上肢力量。”黎曉唱囑咐李澍,“對這些簡單路線來說,手臂就是穩定身體的輔助,靠腳蹬起就好……對,腳尖踩點,這樣以後才能旋轉和換腳。”
說完又跑過去幫助一個女生,“對,貼近岩壁,找到重心推過去的感覺,嗯嗯,推胯,不要肩先過去,那就失衡了。”
總之,一直閑不住。
爬到後來,她一邊喊手皮疼捏不住小點了,一邊還跑過去和隊友們比引體向上。
李澍第一次看到有女生把引體向上做得那麼标準,不依靠身體的晃動和借力,隻是穩穩拉起。
她赢了兩個隊友,樂不可支,已經從單杠上躍下,又忍不住跳起抓杠,拉高身體,胸部貼杠後繼續發力,手臂穩穩撐直,腹部貼杠,做了個雙立臂。随後身體後仰,輕松做了個腹部繞杠;又再撐起,向前再來一次逆時針繞杠,借着慣性前擺,輕松落地。
看着她在杠上“咻、咻”飛轉,李澍目瞪口呆,雖然早知黎曉唱攀爬技能卓越,但這人口口聲聲囑咐别人不要過度依賴上肢力量,自己卻藏了一身力氣。
老隊員們并不吃驚,但還是捧場地為她叫好。
隔天夜裡,李澍獨自去操場跑步,經過場邊的器械區,忍不住停下腳步。他在單杠下躍起抓杠,嘗試向黎曉唱一樣,不借助慣性平穩拉起,呲牙咧嘴也隻能堅持了幾個。
他甩着手腕,想,以後要把引體也加入到夜間訓練的内容了。
正想得入神,背後又被人“啪”地拍了一下。李澍被拍了一激靈,但又立刻反應過來,手勁兒有點大,不是她還能是誰?
果然,回頭對上黎曉唱笑嘻嘻的臉,“怎麼不參加訓練,自己來偷偷練習?”
他有些尴尬,又不好落荒而逃,隻好找個理由:“就今天作業少。”
“我就覺得,你肩背力量不錯。”黎曉唱指導他做了幾個引體,指尖戳在他背上,“這裡收緊,發力。”
那小小的一點像被電到一樣,李澍一緊張,松手掉了下來。
“以前也有練習吧?”黎曉唱問。
“嗯,有段時間會去晨練。”
“高中還晨練?”黎曉唱驚訝,“真是肅然起敬。我以為就我爸六點不到起床晨練呢。”
“我也是陪我爸去。”李澍說,“有一陣他腰不大好,康複醫生建議做些訓練,他就早晨有時間,我幫他做輔助。”
“哦哦,這樣。那叔叔現在好些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