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峻齊聽到幾位師妹的誇贊,笑道:“生科的各位才是專家,我掌握的也隻是些技巧和工具。不過剛才梁老師也說了,這是個跨學科的工作,我們能做些輔助。”
黎曉唱說:“好啊,有需要的時候一定請教。”
程峻齊問:“幫忙優化模型的話,可以算期末大作業麼?”
黎曉唱連忙擺手:“公選課期末沒那麼複雜的,就寫一篇感受分析類的文章就好。”
“那我更傾向于做個模型。”程峻齊笑,“我喜歡用數據說話。”
“不過我自己還沒想好要如何切入。”黎曉唱坦言,“等我先理理思路。”
下課後大教室空出來,黎曉唱又靜心寫了概率統計的作業,有上學期李澍的輔導打底,這學期的課程内容順暢輕松起來。偶爾有不确定的地方,和李澍讨論幾句,便也豁然開朗。
搞定作業,又拿了一摞打印的英文論文翻看,李澍瞟了一眼,也都是近期的一些保護地數據分析方法。
走回寝室的路上,黎曉唱步履輕盈,還開心地哼起歌來。
李澍腳步卻慢了半拍,她走一會兒就回身招手:“走快點啊,怎麼邊走邊發呆?”
“哦,我在想,跑接力要不要穿釘子鞋。”他找了個借口。
“習慣就穿,不習慣就不穿咯,并不是穿上就跑得更快。”她應道,“回頭你都試試。”
“嗯……”他應了一聲,沉默片刻,忍不住探詢道,“你之前還說,拿到那麼多數據,但怎麼處理沒有頭緒……要是程師兄能幫忙的話,挺好的。”
“我相信他挺厲害的,關鍵我自己沒想清楚,自己要做什麼啊。我也得先把思路理順,問題描述清楚,再去找人幫忙。”黎曉唱實話實說,“我和大神們還不是一個level,先學着搞定一些簡單基礎的問題就好,要不回頭交流幾句就露怯了。”
她繼續道:“真正的科研項目,梁老師和師兄師姐們也都在推進,他們的合作夥伴裡也有各個領域的高手。我還是在學習摸索階段,先做積累比較重要,不着急創新。”
李澍想起未來,一時雄心萬丈,一時又忐忑迷茫。
什麼是真正的科研?說起來距離自己似乎有些遙遠。厚積薄發,未來是否可以如師兄一樣,說起自己從事的領域,自信而從容?但其間的距離又有多遠?
正想再找個話題,黎曉唱卻将食指放在唇畔,示意他安靜,低聲道:“你聽?”
“嗯?聽什麼?”
“那個規律的,‘啾—啾’。”
李澍側耳細聽:“嗯,電瓶車麼?”
“才不是呢。”她背好書包,轉了個方向,“在湖邊,快走快走。”
她哪裡是走,分明是在柏油路上奔跑,越過一個個路燈投下的白色光圈。
跑到岔路口,便停下來稍作調整,再去聽那聲音的來處。兩人沿着湖畔小路曲曲折折,一直停到山坡後方的樹林下。
黎曉唱前後踱步,反複判斷方向,在一株圓柏前站定,“應該就是這裡了。”
周圍一片寂靜。
李澍也學她的樣子,微擡起頭。四月和煦的風拂過臉龐,空氣中的灰塵氣息已經被淺淡的植物清香掩蓋,透過樹木交錯的枝桠,深藍天宇中有一輪淡黃的月亮。
“啾-啾,啾-啾。”有節奏的鳴叫聲再次響起,清晰地從頭頂傳來。
“哇,真的回來了!今年竟然這麼早,這才四月上旬!”黎曉唱眼睛一亮,掏出手機來錄音,“這應該是有記錄以來最早的觀測!我一定要去群裡分享一下。”
“什麼回來了?”李澍好奇。
“就是紅……”她話說一半,忽然決定賣個關子,“反正現在看不到,等白天我帶你去找。”
要是換了别的暴脾氣隊友,跟着她跑了兩公裡,得到這樣一個結論,沒準要輪着拳頭威脅她:“能不能别說話說一半!”
但李澍不以為意,也沒追問。夜間在樹上鳴叫的,八成是貓頭鷹呗。
他不急于知道,他甚至喜歡這樣茫無目的地在校園裡遊走,探險一樣,和她一起。不遠處每天遊人如織,但這兒卻如同自然的山林,植物自然生長,罕被打擾。
這樣想的顯然不止他們。林間沒有路,兩個人覓着方向,踩着落葉悉悉簌簌走下去,在坡底的灌木叢畔險些和别人撞個滿懷。
那是一對兒情侶,也沒想到黑燈瞎火,有人從山坡橫切下來。女生吓得叫了一聲。
聲音尖銳,驚得黎曉唱也跟着“啊”了一聲。
回到寝室,距離熄燈不久。
孟琳從床簾後探頭:“聽說,今晚有八卦……”
黎曉唱洗耳恭聽:“什麼八卦?說來聽聽。”
“你啊,自己交待。”
“我?”黎曉唱一愣,回想自己晚上都做了什麼。也沒什麼啊,就上了個課,自了個習,帶師弟……鑽了個小樹林……
這,不是你們想的那種啊!黎曉唱内心大喊。
剛才山下遇到的一對兒,不是熟人吧?她努力回想,一時覺得有些窘迫。
但再一想,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雖然臉上發熱,依然強頂着問:“誰說的?”
孟琳遙指:“還是亞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