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楚香帥。”鐵手第一眼便見到了站在院落中的楚留香,爾後看向無情,颔首,“大師兄。”
“祝姑娘?”對于楚留香出現在小樓,鐵手顯然已經習慣了,但是他沒有想到小樓裡還有一位姑娘。
祝向雲在見到鐵手後,難免有幾分尴尬,尤其是自己才捉弄了對方,偷偷往無情那邊挪了一步:“真巧啊,鐵捕頭,今兒個月亮真亮,你們說是吧?”
這副欲蓋彌彰的樣子,莫說要騙過鐵手,連楚留香都能一眼看穿,他擡頭望了一眼夜空,今夜的确是皓月當空,月色如霜。
無情的臉上卻是忽然顯露出幾分淡淡的笑意,将之前的愁緒一掃而空:“今夜月色的确不錯,美如畫。”
他想,祝姑娘懷裡揣着的書定然是鐵手的私房書,不然不會這麼緊張,像極了偷腥的貓被主人當場抓了個正着。
無情莫名有些好奇鐵手究竟藏了什麼書?
鐵手眉頭一皺,問:“對了,大師兄,你這小樓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既然楚留香出現在這裡,那麼方才潛入舊樓的人定然與楚留香無關。
至于這位祝姑娘……
看起來就不像敢潛入神侯府的賊子,太乖巧了些。
不得不說,有時候長了一張看起來就是個乖娃娃的臉的确有很多好處,這不,成功讓鐵手拐進了另一個死胡同。
“并無。”無情搖頭。
“那就怪了。”那賊人居然隻去了他的舊樓,其他地方卻是一概不曾涉足,“對了,聽你們方才在談論書,可是丢了什麼?”
“不曾,我方才在問祝姑娘,她從你那裡拿了什麼書出來。”無情心情不錯,絲毫沒有想為她遮掩的意思。
祝向雲捂着臉。完了,無情不愧是第一捕頭,絲毫不近人情。
聽完無情這廂話,鐵手看向她:“潛入老樓的賊人居然是你?”
說完,他的臉上還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憂傷,似乎在為自己看走眼而懊惱。
畢竟,誰能想到面前這位年紀不大,看起來就很乖巧的姑娘會夜探神侯府,還耍了他一道。
“那什麼……”祝向雲恨不得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這是一個誤會,誤會!”
請看她真摯的眼神。
鐵手眉頭一擰,問:“不知祝姑娘從舊樓裡拿了什麼古籍?”
他要确保舊樓裡每一本古籍的去向和安穩。
祝向雲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低咳一聲:“你的……私房書。”
“私房書?”鐵手有些疑惑,還是他的?
他并非大字不識的粗人,但決計沒有私下看書這一愛好。
祝向雲被三道灼灼目光盯得實在有些難受,立馬把書從話裡拿出來,扔給鐵手,當即挪向無情身後:“給,你……你的私房書。”
鐵手接住她扔過來的“古籍”,小心翼翼地展開,在看到上面三個大字時,毫不猶豫将其卷起來,臉色在月下爆紅,連帶着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這……這……這不是我的書。”
“怎麼不是你的,那書頁都被翻皺了。”祝向雲立馬回怼,看了就看了嘛,有什麼好解釋的,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不對,這玩意好像真的不太能見人。
鐵手臉上的紅霞并未褪去,反而因此更加鮮豔,語氣間帶着幾分羞惱:“我……我一大老爺們怎麼……怎麼可能會藏這種書?”
祝向雲對他的這一番說辭,顯然不信:“那……那總不能是小花前輩的書吧?”
“不可能!”鐵手對這件事倒是很确信,斬釘截鐵地否決了她的猜想。
看着鐵手爆紅的臉頰和耳根,無情越發好奇起來,狀似不經意的點了一句:“世叔平日裡最愛鑽研的便是棋道和兵法……”
“春宮圖還能看出棋道和兵法?”
“祝姑娘——”
意識到自己究竟說了什麼,祝向雲默默閉緊了嘴巴,背過身去蹲在地上數腳下的石頭。
聽到這個答案的楚留香和無情皆是一驚。
他們放下聽到了什麼?
好像是春宮圖三個字吧?
是吧——
餘光瞥了一眼鐵手被人揭穿後的羞惱,春宮圖這個答案似乎在不經意間被坐實了。
楚留香握着扇子的指尖有些發白,一時間竟然找不出任何話來。
這個話題委實有些尴尬,若他的小友是位男子,此事大可一笑帶過,可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姑娘,還有可能是他師兄的女兒。
難怪方才見她在屋頂的表情很奇怪,無論無情怎樣問,也不曾透露有關的信息。
無情垂下眼簾,餘光瞥見蹲在地上的姑娘,指尖微微發顫。
院落内一時寂靜無聲,幾乎聞針可落。
畢竟誰也沒有那麼厚的臉皮和小姑娘讨論這件事。
半晌,祝向雲數了一會兒地上的石子,小心翼翼地舉手,問:“你們尴尬好了嗎?我腿有點發麻?”
無情轉過輪椅,伸手:“好了,姑娘還是快些起來吧。”
祝向雲一把抓住無情的手,發麻的腿差點讓她懷疑人生,站起來後,她很快松開了手:“謝謝!”
無情輕聲笑道:“無妨。”
這沒什麼好謝的,是他應該向她道謝。
一陣冷風吹來,無情的臉色有些蒼白,卻并未像之前那樣動不動就咳嗽。
“小友——”
楚留香輕歎了一聲,頗有幾分操心的老父親的樣子。
此事就這樣被祝向雲揭過,鐵手還是紅着臉,隻不過比之前爆紅的狀态好了許多。
鐵手把書像揣了個炸彈一樣揣在懷裡,推着無情回到了小樓。
祝向雲為自己斟了盞茶,方才隻顧着也闖神侯府,都忘了去一趟後廚,想起來真是很虧。
苦。
這是她喝下茶水的第一印象。
很苦。
這是茶水下肚後殘留在唇齒間的味道。
“你們神侯府品味……真獨特。”
這麼苦的茶也能喝下去,不愧是官府的人,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無情有這樣的毅力,做什麼都會成功的!
無情重新為她斟了一盞熱茶:“姑娘方才飲的是我在夜間處理公務時,用來提神醒腦的苦茶,與神侯府并無太大的關系。”
祝向雲苦着一張臉:“那我豈不是接下來很難入睡了?”
楚留香聞言淡然一笑:“小友深夜造訪神侯府,總不能就為了逗弄鐵捕頭吧?”
說起這件事,楚留香眼底的笑意又淡了幾分,他方才分明感覺到她身上的内力與之前的不同。
很微弱,幾乎讓人看不出她曾修習過内家。
若非她有些腿麻,便是連他也察覺不出來。
至此,他更加确定她與自己師兄的關系,縱然不是父女,也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畢竟此等内家功夫正是來自他的師門——大旗門。
“是也不是。”祝向雲打量了一圈小樓的布局,不愧是無情的居所,四面八方都布滿了機關暗器,幸虧在動手前抛了枚銅闆。
銅闆在她指尖轉了一圈。
鐵手來了幾分興趣:“哦?”
祝向雲收回視線:“我原先想的是先闖一下你們四座樓,但我對冷刃、美酒都不感興趣,而鐵捕頭的舊樓就在我住的附近,所謂遠親不如近鄰……”她笑了笑,“這不,就率先選了您嗎?見諒,我真不是有意捉弄你的!”
鐵手寬和地笑道:“無妨,是我警惕心不夠,等下次姑娘再造訪舊樓,我一定能抓住姑娘。”
“好啊,說不定下一次,你還是會敗在我手上。”
祝向雲得意地揚了揚眉,獨屬于她這個年紀的傲氣是旁人怎麼也學不來的。
鐵手好像突然明白無情為何會她破例,甚至還隐隐往另一個方向發展,他又問:“還不知祝姑娘在小樓拿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