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讀孔孟書籍,學習孔孟之道,聽的是父輩仗劍走江湖,拔劍鳴不平的故事,可如今的他無論行事作風均帶着一股傲氣。
楚留香低垂眼眸,幾近冷漠地回想自己前半生。
如今的他已年過三十,就算他再怎麼不願承認,他也到了被新的江湖後輩喚作前輩的年紀。
楚留香不殺人,也不怕麻煩,雖然很多時候都是麻煩主動找上他,但時間長了,他難免會心生厭倦。
少年人拔劍為何,自然是為不平之事拔劍。
刀劍斧钺皆為傷人之器,所以他行走江湖,無論何時手邊永遠隻帶着一把折扇,他當真隻有用折扇的選擇嗎?
自然不是,天下百家兵器,他會的不在少數,可他就是喜歡手中的扇子,千金難換。
如今的他缺了一種獨屬江湖人該有的初心,而這種初心已經快要被時間消磨殆盡。
楚留香在這一短短的時間裡,想清楚了很多事。
他的小友能在江湖交下這麼多朋友,甚至連神侯府的人都願出手相幫,不僅是因為她的赤誠之心,還有她身上獨屬于這個年紀的俠氣。
那是他們這些人很難找回的東西。
這種在初入江湖的少年人身上十分難得,又或許不僅是因為這個。
至于到底是因為什麼,楚留香覺得他還有許多時間等着他去探索這些真相。
沒有人不喜歡這樣的年輕人,包括傳聞中冷酷的神捕無情。
36.
行了一段路,清風卷走了雲層,月色當空,四周繁星環繞。
祝向雲突然停下來,看着前方漆黑的山路,問楚留香:“香帥,有沒有興趣賭一把?”
楚留香停下來,望着她:“小友想與楚某賭什麼?”
祝向雲眉頭一挑,當即飛向前方那條山路:“就賭……誰能找到藏在前面的人,輸了的人要答應赢的人一件事。”
楚留香無奈一笑。
好吧,他總是願意答應她的,也緊随其後跟了上去。
踏月留香,浮雲随風,當真是天下難得的兩大輕功。
四劍童子恍然見到這一幕,都不禁瞪大了雙眼。
轎子裡的無情也為之動容,輕聲道了一句:“果真是……無上的輕功。”
借着月光,祝向雲踏過好幾處山坳上的岩石,總算見到了躲藏在一處草叢裡的某人。
“躲什麼啊?”
她站在一處高山上,看着站在崎岖山路間的某人。
朱淮序白了她一眼,她的聲音可謂是響徹山谷:“你拿我做賭,我還不能躲了?”
祝向雲好笑地看着他,一副潑皮無賴像:“那你躲啊?”
“你拿我當耗子呢?”
“不,是傑瑞。”
聽完,朱淮序更氣了,将手中的長劍直接扔了出去:“行,我傑瑞,你黑貓警長,行了吧!”
祝向雲轉身去接劍,不由得往後退了好幾步,看着手裡陪伴自己數十載的赤霄劍,恰似多年舊友相逢,拔劍出鞘:“老夥計,還是有你在我身邊最好。”
手腕一翻,白光乍現,山坳間閃過一片白光,亮如白日。
朱淮序尋了個地坐下,靠在一處枯木上,被突如其來的寒光晃了一下眼睛,忍不住吐槽:“你又準備整什麼幺蛾子?”
劍刃完好無損地回到劍鞘,此刻山間有清風徐來,郁金花香漸漸濃郁。
祝向雲坐在山頭:“說真的,傑瑞,你不打算掙紮一下嗎?”
聽得傑瑞二字,朱淮序似笑非笑地斜了她一眼:“你有病就去治,少拿小爺做賭注。”
當這裡是少兒頻道啊?
還傑瑞,怎麼不說米老鼠?
好讓迪士尼法務部跨時空打官司。
祝向雲笑道:“哎,那不是開玩笑嘛,您大人有大量,說說您到這裡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朱淮序取下頭上的草屑:“來之前遇見祝府的管家,他托我把這劍送過來。”
“看來我師父還是挺關心我這獨苗苗的。”祝向雲撫摸着劍鞘,喃喃自語。
“行了,獨苗苗,劍我送到了,您自便。”說着,朱淮序便起身拍了拍身上殘留的草屑和塵土。
郁金花香頓時充斥着山坳。
“原是楚香帥啊,久仰!”
朱淮序的鼻子還沒有壞掉,耳朵也沒有聾,眼睛也沒有瞎,一下就認出了躲在樹梢上的楚留香。
楚留香笑道:“王爺說笑了!”
朱淮序目光一凜,似乎對楚留香的稱呼并不買賬,言語間還帶着陰陽怪氣:“我就說盛崖餘那家夥最會假公濟私不過。”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這位王爺看似在針對無情,但實則字字句句都是在陰陽他,隻因三年前他偷盜神侯府寶物出來時被無情給攔下了,而這一幕恰好被這位王爺看的一清二楚。
最終的結果就是他有驚無險地離開了京師,但從此無情大捕頭的信譽在這位王爺心中一落千丈。
祝向雲忍不住試探地問道:“二位這是有私仇?”
“誰敢與楚留香有私仇,我怕不是嫌自己活長了!”
很好,這兩就是有私仇。
祝向雲一臉像是吃到什麼了不得的大瓜一樣,小聲問了一句:“莫非……香帥搶了你未婚妻?”
不然,不至于每次一見面,都跟個鬥公雞一樣,滿嘴刺不說,一張嘴就是老陰陽家了。
她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小,但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是聾子。
楚留香又想摸鼻子,不過在祝向雲灼灼目光下還是放下了手。
其實,沒必要什麼時候都把他與一些風流韻事聯想在一起,他還不至于急色到這種地步。
朱淮序臉色一白,沒忍住瞪了她一眼:“你想多了,沒你的事!”
祝向雲聳肩攤手:“跟個刺猬一樣,逮誰紮誰,你可真沒禮貌。”
山風呼嘯,刮得人臉生疼。
好在無情也在此刻出現,及時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雖然祝向雲并未覺得有什麼奇怪。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到了洛陽再聯系。”見到無情的轎子,朱淮序迫不及待就想要離開。
祝向雲問:“你不和我們一起嗎?”
“最近邊關不大安定,我得前去解決,就不和你們一道了。”
祝向雲認真想了想,面露惋惜:“那真是不湊巧,我還想着我們幾個一起破案。”
月下的影子漸漸拉長,朱淮序輕笑了一聲:“怎麼,你還想組個四劍客組合?”
“害,三劍客也行,你當替補。”
“對了,葉孤城離開前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什麼話?”看見朱淮序漸漸消失的背影,祝向雲大聲問了一句。
“待諸事了結,但求一敗!”
祝向雲忍不住笑着搖頭:“還但求一敗,都什麼年代了,他以為他是獨孤求敗啊!”
“少曲解我的意思,我就是個傳話的,記得打錢。”
即便已經看不見朱淮序的身影,但還能聽見朱淮序的聲音。
“我去,你大爺掉錢眼裡了吧!”祝向雲暗罵一聲。
“小爺我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以為都像你是的,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少廢話,打錢。”
“錢錢錢,我錢你大爺。”祝向雲直接将腳邊的石子踢開,“一天天的就隻知道錢,我又不是提款機。”
她當然知道朱淮序要錢是幹什麼,進入蝙蝠島需要邀請函和蝙蝠島給的地圖,而要想得到這份邀請函,則需要在黑市上找到有關系的介紹人,偏偏朱淮序找的那黑市又死坑,他倆都快把自己家底全填進去了,也沒聽見個回響。
等蝙蝠島的事處理好了,她一定要讓朱淮序帶着人把那坑人的黑市一鍋撬了。
一旁的楚留香見狀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畢竟女人生氣起來也是十分恐怖的,更何況生氣的人還是向來乖巧的小姑娘。
一路上都很安靜,甚至可以說暢通無阻,四劍童的速度在一定程度上加快了不少,很大程度可能與她生氣把石子踢進無情的轎子有關。
生氣起來的女人都是老虎,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