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雲峥先楚留香一步滑了下去,他忽然緊張起來,隻因他聽到了石門後傳來令人浮想聯翩的聲音,空氣中還夾雜着酒香、菜香、果香,甚至還有女人的脂粉香。
雲峥深呼吸了一口氣,楚留香立馬意識到他要做什麼,當即就拽着他來到了另一扇門前,這扇門後沒有任何聲音,楚留香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請進來啊。”在推開的瞬間,裡面響起了一道語聲。
雲峥二話不說掙脫了楚留香的桎梏,立馬把楚留香往對方身上一推,然後拿出幾瓶白玉瓷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開了其他幾道門,然後将瓶子扔了出去。
在屋裡的女子如八爪魚纏住楚留香的瞬間,四周的石門後再也沒傳出半點聲響。
他特制的迷藥,哪怕石觀音來了,也得睡上個小半個月。
雲峥轉身去找楚留香,才推開門,他便聞到了一陣特别濃郁的香氣,濃得他幾乎想要奪門而逃,但是他不能,因為屋子裡還有一個被藥物控制的女人。
那女人用甜得發膩的聲音笑着:“你怎麼還帶着個男人?他也是你的情人嗎?”
雲峥被吓得正在翻找香味源頭的動作一頓,他側過頭看向楚留香:“姐妹兒,你别張口就來啊,小爺我清清白白一大活人,怎麼就被扣上情人的帽子了?要說情人,也合該他是我的情人才對……”
找到了。雲峥終于找到了香味的源頭。
是有人特意制成的香丸,他拿出一個鐵盒子,将香薰放了進去,徹底隔絕香味在這間密不透風的石室裡散發的可能。
雲峥松了一口氣,在這伸手看不見五指的地方,視力再好也是個瞎子,好在他還有一對不錯的耳朵。
聽着女人吐露的呼吸聲,雲峥确定了她的方向,又拿出他特意為了預防這種場景的秘藥走了過去。
“靠北——”雲峥輕呼出聲。
這段路不算很長,但在摸黑的房間裡,除了活人能散發氣息,死物都是路途中的阻礙,這不,雲峥就在路上踢到了什麼。
女人緊緊纏住了楚留香,聽到雲峥的話,低笑了一聲:“我已經好久沒能見到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了,如果可以,你們可以一起和我享受這絕妙的夜晚……”
雲峥忍着腳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到女人身邊,說話間還能聽到抽吸聲:“姐妹兒,我才十九歲,正值青春大好年華,正是黨和人民需要我的時候,怎麼可能把精力放在這些事上……”
他說着就點了女人幾處穴道,打開瓶子塞在楚留香手裡:“喂,大叔,你别愣着啊,把這東西給她聞一下,醒醒腦。”
楚留香從雲峥的語氣裡見到了故人的影子,手微微顫抖,他強行壓下快要從胸口出噴湧而出的激動,按照雲峥的話把瓶子湊到女人鼻子邊,輕輕晃了幾圈。
女人清醒了過來,她松開了楚留香,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強烈的欲望,她還抓着楚留香:“我感覺自己好像進入到了一個新的地方。”
雲峥選了一個比較寬敞的地方坐下,屋子還有一些香氣,卻沒有最開始那般濃郁,他抹了一把額頭上冒出的細汗,無奈吐槽:“能不進入新世界嗎?那可是風油精。”
上課打瞌睡的必備品,隻需要一點點,就能提神醒腦,、忘乎所以,成功投入學習的海洋中,更何況他給女人用的還是改良過的版本,其中有幾味藥材正好可以讓人從欲望中清醒過來。
簡直就是闖蕩江湖,上課提神的必備良藥,價格不貴,絕對童叟無欺。
他擡頭看向楚留香:“大叔,要來點嗎?童叟無欺哦!”
楚留香忽然一笑,語聲哽咽:“隻怕要讓你失望了,我雖然是個麻煩纏身的人,但如今身上卻沒多少錢。”
雲峥頗有些惋惜,搖頭道:“那真是可惜了,我還想着在這破地方賺一比呢。”
楚留香的異樣他自然也察覺到了,可察覺到了他也不會在意,因為接下來還有更重要的需要他去做。
雲峥脫下自己的外袍,起身披在女人身上,柔聲道:“無論你過去是誰,我隻問你一句,你現在想離開這裡嗎?”
女人松開了楚留香,指尖抓住雲峥的衣衫,然後陷入漫長的沉寂中。
雲峥也不急,他有足夠的耐心去等女人的答案。
她們在黑暗中逐漸麻木,這些人中并非天生就見不到光,正因為她們見過刺眼的陽光,感受過什麼是幸福,什麼是眼睛,所以更加絕望,接受不了目盲,在痛苦裡絕望掙紮。
在這種麻木下,人逐漸走向麻木。
良久,女人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不用這樣。”
“你難道想永遠待在這個困住你的地方嗎?”雲峥溫聲問。
“是。”
雲峥沒有說話,或許他也覺得女人無可救藥吧!
楚留香攥着手裡的瓶子,柔聲道:“你也許已經忘記了外面的世界。人世間并非都是黑暗的,那裡還有陽光,也有令人歡快的東西。”
女人突然激動起來:“不需要,我什麼都不需要……”
雲峥歎了口氣,他說話的語氣仿佛帶着魔力,讓人情不自禁冷靜下來,沉浸到他描繪的世界裡。
“我認識一個人,他幼時因病盲目,可他卻從未認為自己生活在黑暗之中。”
“他住在一座開滿鮮花的小樓裡,小樓的大門永遠對外人敞開,無論是受傷離去的孤狼,還是長滿膿瘡的乞丐,亦或是醉酒的酒鬼浪子,更是無家可歸的行者,都可以去小樓尋求幫助。”
“他從不會拒絕任何人,他平等的幫助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
“或許是年少的經曆,讓他覺得黑暗從來不是真正的絕望,他甚至覺得他得到了很多希望,所以他願意将這些希望、光明分給需要的人。”
女人喃喃道:“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雲峥來了興趣,繼續說道:“當然有啊,我要是說這世上還有從不殺人的江湖人,你聽完豈不是會大吃一驚?”
楚留香在一旁已經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型。
女人裹緊了身上唯一能蔽體的衣物,手指微微蜷縮,徹底被雲峥的話勾起了好奇心,問道:“那是誰?”
雲峥擡手指向楚留香,随後想到女人不能視物的雙眼,他抓住楚留香,又牽起女人的手,将兩人的手疊在一起:“他就是啊,江湖上鼎鼎大名的盜帥。”
隻是輕輕碰了一下,他很快就将他們兩人松開,雲峥說道:“你隻有活下去,才能逃離這個困住你的的破地方,如果想徹底走出黑暗,可能會花上很多年,甚至賠上你的後半輩子,但不要害怕,因為這證明你與過去徹底脫節,你已經獲得了新生……”
說到這裡,雲峥若有所思:“不過,既然要徹底與過去剝離出來,自然要換個新名字,你想好要叫自己什麼了嗎?”
他決定把選擇權交還給女人,無論她是想繼續叫自己東三娘,還是為自己取個新名字,她都應該有決定權。
為别人命運做選擇的事,真的是不在他承受範圍内。
他哪有那麼大的本事去肩負别人的命運啊?
雲峥暗暗歎了口氣,等處理完蝙蝠島的事後,他就先找張大床睡上一覺,至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女人沉默了一瞬,這世上無論多卑賤的人,甚至連貓狗都有自己的名字,她也想要有自己的名字。
為自己選擇名字的機會并不多。
“我沒有名字……我隻不過是個卑賤的人,若是非要有個名字,我住在東面的第三間屋子裡,你叫我東三娘吧!”
“好,東三娘。”
話音落下的瞬間,未曾遮掩的腳步聲一步步靠近這扇門,楚留香瞬間警惕起來,東三娘也害怕到顫抖,唯有雲峥十分欣喜。
能不欣喜嗎?
他在這烏漆嘛黑的地方折騰了這麼久,就為了等到援軍。
石門外傳來三聲長短不一的叩門聲。
雲峥也在石門上敲了三下長短不一的信号,等外面再次響起叩門聲時,他才卸下心弦打開石門。
他探出頭去,一眼就看見了倚在門外的朱淮序,雲峥乍然見到熟悉的朋友,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開心。
“老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