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的确是麻煩了。”葉簾堂歎一口氣,“這下他就算多了一個把柄在杜鵬全手上。”
李意卿見她不再動筷,安撫道:“世事風雲莫測,進退變化是捉摸不透的,我們還未與玄州那邊接觸過,有些事現下想了全無用處,現下你填飽肚子最要緊,快吃吧。”
“也是。”葉簾堂笑了笑,擡手夾住一筷子肉,道:“吃飽再說。”
*
杜鵬全果真還是舍不下王秦嶽,爽快地應下了那紙欠條,不日便有源源不斷的銀子送進變州,這幾日崔玄成為了新修糧道的事忙得不亦樂乎,晚上睡不到四個時辰。
這日清早,葉簾堂啃着包子,坐在崔玄成的院子裡曬太陽。
崔玄成剛處理完事務,在窗内瞥見她,便出門招呼道:“大人怎麼這會兒來了?”
葉簾堂說:“過幾日殿下便要動身去玄州,聽聞崔大人今日有空,在下特來拜見。”
“哎,大人何必這樣客氣。”崔玄成抹一把臉,偏頭對侍從說:“快叫鄒允來。”
葉簾堂笑了笑,“我今日來,是想同大人商讨變州日後的事情。”
崔玄成點頭,“請說。”
“千子坡眼下還算是配合,但日後怎樣,還不一定。”葉簾堂慢慢道:“我想着,眼下杜鵬全願意給這筆錢,一是因為王秦嶽在我們手裡,二是因為,我進城前騙王秦嶽說,變州城裡進了陛下撥來的禁衛軍。”
崔玄成皺起眉,“您在進城前同王秦嶽說,他進城後從未與千子坡的人接觸,杜鵬全怎會得知此事?”
“杜鵬全知不知曉,我眼下還不能定論。”葉簾堂蹙眉,“不過我總覺着,依着杜鵬全平日裡的作風,稍有看不順心,此時定然已經進軍變州城,如今他按兵不動,願意給這筆錢,我倒是覺得有些奇怪了。”
“您的意思是……” 崔玄成臉色微變,壓低聲音道:“城内有奸細?”
“隻是猜測。”葉簾堂搖了搖頭,“大人您最近留心着些,若王秦嶽真将那假消息傳給了杜鵬全,那這幾日必定會有人百般探查,這禁衛軍到底是虛還是實。”
崔玄成隻覺後背冷汗陣陣,喃喃道:“絕不可讓他們探出真假來。”
“是。”葉簾堂點頭,“奸細一事暫且隻是猜測,大人千萬不要聲張,否則城内人心惶惶不說,若真有奸細,杜鵬全那頭定然有所防備。”
“我知曉的,我知曉的。”崔玄成掏出帕子來擦了把汗,“可這事遲早要敗露,待杜鵬全知道我變州沒有禁衛軍,定然會出兵啊!”
“這也正是如今最要緊的事。”葉簾堂擡眼,“眼下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一舉一動都要小心為上。”
崔玄成摩挲着手指,道:“大人您覺着,前些日子我們對于杜,王二人的離間是否有用?”
葉簾堂挑眉,笑着說:“我與您想到一塊去了。”
“要想驗證他二人如今是否能偷傳消息,便要從這消息入手。”崔玄成捋着胡子,“若是能讓杜鵬全吃上一個啞巴虧,憑着他那莽夫腦子,恐怕對今後王秦嶽遞來的消息,都要疑上三分。”
“正是如此。”葉簾堂笑着說:“大人您現下學壞不少。”
“什麼學壞,切莫胡說!”崔玄成慌忙紅着耳朵擺手。
葉簾堂用扇子掩住翹起的嘴角,剛要邁步,忽然被崔玄成拉住了袖子。她疑惑回頭,聽崔玄成道:“這些日子大人為着變州的事沒少奔波,還差點遭杜鵬全毒手。我,我和鄒允過意不去,前些日子便給大人打了把刀。”
葉簾堂一怔,“刀?”
“正是。”崔玄成擡手撓了撓頰邊,“日後您還要随着太子殿下去玄州,那裡……可比變州要難得更多。”
葉簾堂側目,認真聆聽。
“咱們變州雖然日子也苦,但到底和阆京也就隔着一座首陽谷,玄州偏僻,讨生活自然也更是不易。”崔玄成歎了口氣,叫下人呈上一個檀木盒子。
“我見大人雖為文官,身手卻很是不錯,隻是腰間一直沒有好的佩刀,若遇到危險也難以自保。”崔玄成叫人打開盒子,呈給葉簾堂看。
隻見眼前刀刃輕薄如蟬翼,鋒銳雪亮,此刻置于黑檀木的匣子裡,更是幽光隐隐。葉簾堂眸光微動,隻覺此刀藏于檀中,猶如明珠暗頭,待時而動。
“雨來不急,風起正好。”崔玄成嘴角牽起一絲微笑,“大人正待薄刀一柄,好叫世人領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