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
蕭驚妩正躺在湘妃榻上,臉上蓋着一本話本子,迷迷糊糊小憩着,忽聞門扉被人叩響,猝不及防被驚了一下,話本子滑下來,掉在了地上。彎腰去撿的功夫,道了一聲“進”,随後坐正身子。
祁暄和推門而入,手上還端着一個托盤。
“殿下,香囊繡好了。”
蕭驚妩示意他坐下,拿過瞧了瞧。
這香囊以月白色為底,其上繡着一對活靈活現的鴛鴦,他另加了些花草點綴,比那繡花樣子還要好看,下頭綴着翠玉珠絲縧,平添了幾分雅緻。
“不錯嘛,辛苦你了。”
拿過香囊,她起身向外走。
“竺璇,快将備好的香料端來。”
香料擺了整整一盤,竺璇同她一一介紹:“太女,此為秋蘭、此為艾葉,此為……”
不等她說完,蕭驚妩已各取了一小撮,塞進了香囊裡,接着将其放入備好的錦盒中。
明日,便是謝隕及冠之日。
謝隕早起拜過太廟先祖後,便回宮行加冠禮。
皇帝坐于金碧的龍椅之上,其餘皇子們依年歲分坐兩側,謝隕先進三冠,更衣回位。
禮官唱贊,其後,皇帝封賞。
“九皇子隕,品貌端正,宜加封爵,茲賜封地奎州,封為奎王。”
拜謝過後,便算禮成。
“如今謝隕既已及冠,當盡早将其與沅太女的婚事定下。朕已命欽天台算過吉日,婚期便定在下月初五。”
皇帝留下一道旨意,遂離了殿。
百官上前恭賀,謝隕一一道謝。
待無人再上前來,蕭驚妩才端了錦盒送上。
“恭賀殿下,這是我……”
謝隕自顧自掀了錦盒,拎着香囊看過一眼,笑道:“不曾想,太女還有這般好手藝。”
蕭驚妩慚愧。
“這香囊中的香料,是我親自放進去的。”
謝隕略微挑眉,順手将其系在腰間。
“多謝太女。”
待加冠禮結束之後,百官相繼離去。
她同謝央一道往出走,剛出宮門,便撞見謝隕正同一女子說話。
謝央心道一聲哎喲,側首看了看蕭驚妩無動于衷的神情,連忙走了上去。
“怎麼又讓本王撞見你與旁的女子……”
她第一次見謝隕時,他便是這般,站在橋畔同宮婢調風弄月。
謝隕回過頭來,沒做聲。
他身側的小姑娘紅了臉,腦袋搖得飛快,忙不疊替他辯駁。
“您誤會了,日前我爹娘攢下的積蓄被大伯和伯母搶走,多虧九殿下我才能将其拿回來,民女是特意來感謝九殿下的。”
謝央了然。
看來這便是那日在茶館,說書人口中的王家侄女。
再結合前後這麼一聯系,不難猜出來龍去脈。
“原是這麼一回事,太女,我就說嘛,老九絕非那般仗勢欺人者。”
小姑娘松了一口氣。
“聽聞九殿下今日及冠,我便想來同殿下道喜。這是我親手做的,還望殿下莫要嫌棄。”
說罷,她雙手捧着一隻荷包,小心翼翼地遞了出去,垂着眼睛,羞得不敢擡頭看他。
巧了不是。
這隻荷包上,也有一對鴛鴦。
謝央掩面咳嗽了兩聲,看向蕭驚妩。
她淡然地笑了笑。
“那我便先告辭了。”
謝央拍拍謝隕的肩,連忙追了上去。
“你們尚未成婚,這小姑娘都找上門來了,太女不得表示一番?”
蕭驚妩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表示什麼?”
“人家擺明了是對老九有意思,看着旁的女子當面對自己的未婚夫示好,你總得有所反應吧。”
她頓下腳步,看向謝央。
“我記得,你們天涞有個叫七出的規矩,其中一條,便是善妒。倘若九殿下當真對那女子有意圖,想要将其收為妾室,我也不該阻攔罷?”
再者,她自己的府上面首成群,謝隕如此大方、不曾管束過她,她又何必要去管謝隕的閑事呢。
謝央道:“話雖如此,但你們這不是……”
蕭驚妩徐徐行禮。
“甯王殿下,我先回府了。”
幾日之後,竺璇快步過來。
“太女,這是奎王府送來的請帖。”
奎王府。
冷不丁聽見這個詞兒,她還有些未曾反應過來。
再一想才記起,是她那位準未婚夫送來的。
謝隕封王開府,邀她上門赴喬遷之宴。
如今逄瑛的腿既已好全了,蕭驚妩去外頭便都帶着她。
從前逄瑛是她的伴讀,是她的副将。
可如今,她是王妃,身邊隻有丫鬟。
看着逄瑛如此打扮,蕭驚妩斂下眸子,藏住了那絲劃過的落寞。
“逄瑛,委屈你了。”
逄瑛笑道:“不委屈,殿下。”
其實沒什麼的,委屈的不止是她。
太女從前一人之下,如今不也要嫁作人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