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場面瞬間如死一般寂靜。
皇帝當着一衆妃嫔的面,明裡暗裡指責太子無能,旁人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天涞這位太子,蕭驚妩早有耳聞。
當初天涞廢了先太子一事,鬧得沸沸揚揚,然不出一年,天涞皇帝便轉而立了當時的五皇子謝綏為新任儲君。
皇後膝下除了被廢的先太子之外,實則還有一位年歲尚輕的十皇子。如今皇帝才四五十歲,當不急于新立太子,待再過兩年,十皇子長成之後再立也不遲。
五皇子不過是庶出,彼時她以為這位新太子才能出衆,深得皇帝喜愛,才會這般,可現下看來,事實卻并非如此。
皇帝如此當着衆人的面譴責謝綏,分毫不給他留顔面,顯然并不曾有多寵愛這個頗有賢名的兒子。
謝綏立刻跪下請罪。
“兒臣辦事不力,懇請陛下責罰!”
皇帝一言不發,冷着臉,審視着跪在底下的太子。
偏在這時,琬昭儀眼珠子一轉,站出來替太子說話。
“陛下,太子近來忙碌,這也是……”
不待她說完,皇帝驟然将手中茶盞猛地一擲。酒液濺起,滴在了面前太子的臉上。
倏地看向琬昭儀。
“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滾!”
琬昭儀本想着讨好太子,沒想到會引起陛下震怒,頓時被吓得不敢再作聲,臉色慘白,行動遲緩地遵旨,退離了席間。
謝興本就膽小,見母妃被斥退,愈發慌張,然一擡頭看見對面的謝隕,吓得碰落了桌上的杯盞。
皇帝的目光如劍一般刺了過來。
“不成器的,同你母妃一個德行,你也給朕滾!”
謝興竟是被吓得哭了起來,卻又怕愈發惹怒陛下,不敢哭出聲音,隻得匆忙離開了。
謝綏沉沉地跪着,朝着皇帝的方向叩拜。
“陛下息怒,兒臣定在新歲之前,将幕後之人查出。”
太子如此保證,皇帝的臉色才堪堪好看了一些。
一場家宴不歡而散,想來謝綏近來又有的忙了。
太子忙着查案,謝隕是太子黨,加之這些事都與他有關,自然也得同其一道。
謝隕走時吩咐下人。
“送王妃回府。”
蕭驚妩道:“不必,我與三公主一道去。”
宮中嫔妃公主們都在,謝孤菱自是不曾缺席。
兩人遂結伴一道往她宮中去了。
一路上蕭驚妩不過同她拉了些家常,一直到進了大殿,謝孤菱斥退其他宮婢,方才開口。
“太女、哦不,九嫂嫂究竟是想問我些什麼?”
“三公主倒是對我甚為了解,既如此,那我便直說了。”
蕭驚妩莞爾。
“我想問問,太子因何能繼任儲君之位?”
謝孤菱睨了她一眼。
“我又因何要告訴你?”
蕭驚妩開出了一個她無法拒絕的條件。
“我可以讓宋蘭澤上戰場。”
果不其然,聽見這個名字,謝孤菱瞬間便轉變了态度。
“好吧,這也不是什麼秘事。”
謝孤菱坐下,語氣有些懶散。
“三哥被廢之後,父皇便病重了,朝臣們催得急,生怕這江山後繼無人。”
“不過後來,五哥不知從哪座仙山上,尋了位奇人異士過來,醫術高明得很,那時父皇已半隻腳踏入了閻羅殿,竟也被他活生生從閻羅殿拉回了龍椅上。”
蕭驚妩歎道:“當真是位能人。”
可這也不對。
皇帝既被救了回來,又如何還急着新立太子呢?
便聽謝孤菱接着道:“九嫂嫂可知,那奇人異士是如何将父皇救回來的?”
蕭驚妩十分配合地搖了搖頭。
“心頭血——至親之人的心頭血。”
太子便是這獻心頭血與陛下之人。
蕭驚妩道:“一次涉險,換來太子之位,倒也值當。”
謝孤菱卻搖了搖頭。
“不止是心頭血。”
“彼時所有人都在催着父皇另擇儲君,幾個哥哥們日日守在父皇榻前,無非是想要一表孝心,讓父皇立他們為儲君,唯有五哥,始終不曾在父皇榻前出現過,而是日日在外奔波,去尋能解父皇病痛之人。”
放長線,釣大魚。
“父皇的病雖好了,身子卻仍需靜養,沒法處理政事。我上頭那幾個哥哥,想來九嫂嫂應當也都曉得。”
大皇子英年早逝,二皇子樣樣不精,三皇子是剛剛犯錯被廢的先太子,四皇子隻對吃喝玩樂有所興趣。
六皇子天資尚可、人卻太過笨拙老實,七皇子一介武夫,于政事一竅不通,八皇子日日隻知道跟在謝綏身後,九皇子更是不必多說,其餘幾位又年歲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