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升煦驚吓過度,腦子裡沒有完整的句子能作答,隻會喊:“大老爺,大老爺,小民冤枉啊!”
張升煦吓得說不出話來,隻一個勁的喊冤,喊得知縣也不耐煩了。他又扔下一塊驚堂木,吓得堂下的張升煦連冤枉都不敢再喊。
知縣道:“你口口聲聲說你冤枉,那你說,你冤在何處?又有何人可以證明你的冤枉?”
張升煦哆哆嗦嗦的,怎麼也說不出話來,隻覺得天昏地暗,幾乎要昏死過去。
忽然,外面看熱鬧的人群中,一個女聲堅定地喊道:“證人在此!”
張升煦驚得又是一哆嗦,回頭看,隻見張善雲推開衆人毅然走進了堂上。
她的身後,跟着的是楊學之。
衆人的圍觀之中,兩人走到堂中央,一前一後站定,張善雲在前,楊學之在後,均是脊背挺直,目光如炬。
知縣問道:“來者何人?!”
張善雲挺直了背,直視堂上的知縣官:“回大人,小女是一名郎中,堂下的死者是九日之前于我手中救回的産婦,那日産婦産後血崩,是我将其救活。這是一條我從閻王爺手中拉回的性命,卻無辜受冤,死于非命!我今日,便是為這枉死的産婦喊冤的!”
知縣一皺眉頭。“胡言亂語!你不是說你是犯人的證人嗎,又怎的來為死者喊冤!這裡豈是小兒胡鬧的地方!”
“大人,請您聽我一言。若是仍覺得小女在胡鬧,可任憑大人處置。”
“那你說。若無道理,便打你二十大闆,逐出門去!”
張善雲從沒見過大場面,此時努力讓自己語氣平靜下來:“大人,我是一名醫者,醫者眼中,衆人的性命都是性命,沒有任何人能淩駕于其他人之上。我也是堂上所跪之人的堂妹,我可以作證,我堂兄确實與死者柳娘有一孩兒,那孩兒此刻仍在我家中。但我也可以作證,我的堂兄,與死者的死,毫不相關!”
旁邊的桃三娘立刻提高嗓門大喊:“你堂兄害得我侄女悲憤難當,生下孩子就輕生跳了河。你來說無關,這就無關了?這世上哪來這樣的道理,空口胡說就能撇清關系了?”
張善雲轉過頭,冷眼看了桃三娘一眼,那桃三娘斜扭着頭,也怒瞪着她。
張善雲說起病人,自然而然就精神放松起來,不卑不亢道:“大人,産婦生産孩兒之時,求生願望強烈,産後在我家中住了整整七日,本是要在我家住滿三十日,待出了月子之後才歸家的。可是,第八日,她的姨母并其他家人來到我家,強行将柳娘帶走,第二日,就傳來了柳娘跳河自盡的消息,大人可覺得蹊跷?”
知縣聽後,略有沉思,隻說:“若有蹊跷,又該如何?”
“大人,堂上可有仵作官在場,可請他詳查死者的屍身。”
說這句話時,善雲直面桃三娘的注視,毫無懼意。
知縣點頭說“可”。然後對身旁的衙役指示:“去請曹師爺。”
那衙役稱了聲是,便往堂後去。
不多會兒,早已等候在後方的曹繼勳身着仵作褂衣行至公堂之上,向知縣行禮道:“大人。”
知縣點頭示意,說:“曹師爺,你看看那屍身有何不妥。”
“是。”曹繼勳走至柳娘的屍體邊上,即刻便要掀起那白布。
楊學之即刻便以手背置于善雲的眼前,在她身後說:“不要看。我來看,我告訴你。”
張善雲道了一句“好”。
楊學之在善雲耳邊說:“仵作驗看了死者的眼、耳、口、鼻,此刻正在驗死者的上身。”
驗屍的過程不長,曹繼勳技藝精湛,也或許是這種程度的驗屍本來就并無什麼技術難度,對曹繼勳來說,不過是他仵作生涯中一具再簡單不過的普通屍體罷了。
曹繼勳以工具揭開柳娘屍身的穿戴衣物,要跟随他的衙役在紙上記錄:“若是生前溺水的屍首,因因為她在水中會不自覺地發生掙紮,手腳會沾染河泥,鞋内側會有泥沙,口鼻會有河中泥沙、水草進入,肚内因喝入大量水而種脹,按壓後她的口鼻中會有水流出,這是生前溺水的驗證。”
圍觀的百姓惶然,人群中有人開始竊竊低語,讨論這名女子看來真是跳河自盡,要她懷孕的男人真是殺千刀啊!
然而,曹繼勳接下來說:“這名死者腹中無水,口鼻幹淨,手指呈放松狀,則可知,她是死後被投入水中。”
這話一出,公堂外所有觀堂的人驚了,議論聲勢壯大起來。
“是被人害死的!”
“天啊,是誰竟狠心殺了她,讓母子天人兩隔!”
知縣喝道:“肅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