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舅舅笑着打招呼道:“麗姐兒來啦,勳哥兒也一起啊。”
曹繼勳笑着向高舅舅作揖:“舅舅好,表妹好。”
沈麗貞也喚了一聲高舅舅,然後善雲從椅子上下來,走到門口說:“表姐和曹家哥哥來啦。”
沈表姐走近一些道:“善娘,曹郎說你上次送給他的藥材好,吃了之後果真睡眠好多了,就想再來買些。”
曹繼勳也說:“表妹說我因日常接觸的陰濕太重,所以容易失眠多夢。吃了表妹給的藥材煲的湯,這一個多月都沒有做夢了。”
張善雲笑說:“那就太好了,我再抓幾幅。不要錢,從我的診金裡出。”
她忙要走到案幾邊上開方,沈麗貞拉住了她,遞給她一串銅錢:“你要是不收,曹郎下次也不好意思再來買了。”
曹繼勳點頭稱是,又說:“表妹,今天我做東,請你們去五閑樓吃席。”
五閑樓是正店,名氣大,價格貴,有資格從官府手裡買到酒曲,自釀的枸杞酒人人稱贊,半個縣城的名士都愛喝。一般隻有周懷德這樣的有錢公子哥才會去五閑樓宴客,張善雲是隻聽過沒去過。
想到周懷德,也不知他們到了應天府以後安頓的怎麼樣了。
張善雲收回思緒道:“這樣太破費了,表姐。”
她忽然想起什麼,才問道:“為什麼今天要吃五閑樓,是有好事兒嗎?”
沈表姐臉上無法掩飾的笑:“三喜臨門!”
張善雲問:“哪三喜?”
沈麗貞答:“我大哥哥和丁家的婚事定了,迎親的日子就選在十月。”
這倒的确是個大喜,值得吃些好的席面慶祝一番。
張善雲恭賀道:“十月好,金秋送爽,果子豐收,寓意着多子多福,姨母這日子挑的好!”
沈麗貞臉一紅,又說:“還有,曹郎升職了。”
原是這樣。
張善雲這下覺得不必客氣了。
升官發财,請客自是應當。
“恭喜曹家哥哥!那今日去五閑樓就多謝哥哥姐姐了。還有個好事兒呢?”
沈麗貞有些不好意思,腼腆了一會兒說:“我娘同意了。”
張善雲本來還沒反應過來,看了表姐的神情,這才想到了,朝曹繼勳賀道:“恭喜表姐夫,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曹繼勳也笑。
高舅舅坐在診桌後面說:“好事兒啊,麗娘,勳哥兒,恭喜恭喜。你們都去吃飯吧,善娘那藥放下,我給你弄。”
“謝謝舅舅!”善雲飛出了門,邊走邊說:“表姐,咱們一會兒吃了飯,去買喜宴的用品?我邊吃邊想,要買些啥。”
沈麗貞道:“其實,要買兩份,所以想找你一塊兒參謀。”
張善雲的腳步慢了下來,問:“兩份?”
沈麗貞看一眼曹繼勳,回頭說:“因為曹郎得了調令,要去應天府衙門了,年前就要走,曹郎的父親母親又都已經不在了,家裡親戚隻有一個遠房的舅舅。所以娘答應把我們的婚事和哥哥的一起辦,就在同一天擺喜宴。”
張善雲不禁拍手歎道:“表姐,你是賣炮仗的貨郎吧,炸了一響還有一響!那姐姐要和姐夫一起去應天府嗎?”
沈麗貞點了點頭,“嗯。對,要一起去。”
善雲的笑容有點凝固下來,不過馬上又笑說:“我大哥哥也在應天府呢,你們去了可以去找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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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閑樓吃完席回到家,張善雲坐在房間裡,取出了很久以前周懷德送她的一件禮物。是他要去應天府書院讀書之前,讓常聽送來的那一方墨。
墨香濃郁,拿在手裡沉甸甸的。
這一方墨張善雲一直舍不得用,每次拿出來都是看了又看,最後還是藏起來了。
這次也一樣,看完之後藏起來,用的依然還是十文錢一柄的普通墨。
她攤開信紙,開始給大哥張升照寫信:
大哥哥,最近家裡有好多好消息,福廣表哥十月就要辦喜事,麗貞姐姐和曹姐夫的親事也敲定了,也要在十月一起辦。成親之後,表姐夫要去應天府衙門當差,麗貞表姐就要和表姐夫一起到應天府來了。
大哥哥近日可好?書院的同窗都好相處嗎?夫子授課是不是很精彩呢?
家裡一切都好。我現在看診看得很好,别人都喚我張小娘子,連隔壁縣裡富家的大娘子都來邀請我去看診。
也幫我問懷德哥哥好。
寫完給張升照的家信,善雲又攤開一張紙,打算給周懷德也寫一封。
但是提筆良久,明明覺得有很多話想說,卻又不知道寫什麼。最後仍是放下了筆墨。
最後又想,家書走的是官府的驿站,是懷德哥哥先拿到手,總會和哥哥一起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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